第2章

小说:不见长安女悍匪 作者:枫沐煊 更新时间:2025-03-11

第2章

苻云度唰地转过身,盯着他,冷声斥道:“胡言乱语!不过短短五载,她如何能弄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老府医摇着头,叹气道:“殿下,当年靖姑娘从幽州带伤赶回来,又想方设法躲过逆王的眼线入宫送信,费神耗力不说,连养伤的工夫都没有。后来更是九死一生,历经生离死别家破人亡,一个人被撵出长安......”

说到此,老府医又是一阵叹息,当年靖疏月苻云度两人形影不离,靖疏月时常随苻云度在王府住下,偶尔习武受伤,也不去找宫里的太医,就由他这个王府的府医瞧伤,算起来老府医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过去那样一个鲜活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的样子,老府医不由觉得心疼。

“殿下,她到底是个女子,孤苦伶仃漂流四方,若不豁出命去,怕早被外面吃人的世道淹没了。”

苻云度眸底戾色翻腾,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微微抖着。

“本王知你一向疼爱她,但王府的规矩你是知晓的,若是敢危言耸听,诓骗本王......”

不等他说完,老府医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道:“老夫行医半生,愿用性命作保,绝无虚言!”

苻云度反被将了一军,眸底的戾色更加浓郁,神情阴鸷,寒意透出锋刃。

老府医无所畏惧,背脊挺直,硬生生迎了上去。

“啪!”

外间一处窗户突然被狂风吹开,窗扇重重地拍在墙上,又被弹了回去,摇摇晃晃地挂在那里。

“杂役都是做什么吃的!堂堂王府,客院的窗户就这样无用吗?一点风雪都撑不住!”

苻云度胸中积压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马上把杂役找过来,修好!”

“是!”

廊下候着的侍卫应声匆匆离去。

“你守好本分,好生医治,莫在想旁的。”苻云度指着老府医,说道。

“是治标......”老府医还在纠结。

苻云度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冷声道:“治病救人,该如何便如何。要用什么药,尽管让人去库房寻。务必全力将她的旧疾医好,就算是用药吊着,也要吊到她百年之后。”

老府医闻言叹了一口气,“殿下您何必如此?放了她,也放过您自己,往前看不好吗?”

苻云度冷笑一声,黑目蒙上一层冷意,翻腾戾意就沾着血,压不住地溢出来。

他一字一句,咬着牙道:“恒王府数十条人命,幽州十万将士性命,你告诉我如何向前看?”

老府医低下头,想起先王与王妃的英容,想起追随先王常在王府出入的参将们......

还有燕云九州,曾经的北方明珠,如今尽归蛮夷,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数十万将士埋骨朔方。

国仇家恨,无数鲜血垒起的四个字,如何能轻易看开?

可男人间的阴谋野心,委实不该女子承担。

风雪越发肆意,呜咽怒号的狂风,在夜里显得格外可怖。老府医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苻云度。

“殿下风雪刺骨,您还是关门进屋吧。”

苻云度哼了一声,指着墙边摇晃的破窗扇,“关门就有用吗?”

“不如您换个屋子?”老府医好心提醒,客院是破,可您住的院子不破啊!全王府最奢华的院子,这样冷的天,回自己屋子不好吗?

苻云度没说话,上前将房门款款合上,然后走到那扇破窗户前,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老府医无言,心说这么喜欢吹风,您何不站在院子里?

苻云度自是没有摄心的本事,听不到老府医的腹诽,屋子里再度陷入寂静。

“王爷。”

杂役扛着锤子急急忙忙跑了进院,一进来便看到苻云度铁青着脸立在窗前,吓得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

苻云度道:“起来一旁侯着。”

杂役诚惶诚恐起身,缩着脖子走到墙根立着。

老府医虽然看不清院中情形,但多少能够猜到,默默为杂役鸣不平。自先王过世,王府便闭门谢客,再无亲朋故友来往,这客院有所疏忽在所难免。

偏偏赶上今日风大,王爷把人安置在此,遇上突然破败的窗户......

“唉,都是时运不济呐!”老府医暗暗叹道。

“殿下。”孙妈妈从里间走了出来,她压制着满腔的疑惑,轻声说道:“已经帮靖姑娘包扎好了。”

苻云度回过身,望向老府医,“她现在可能挪动?”

“最好不要。”老府医脱口而出,但瞄见苻云度神色,他只好补充道,“非要如此的话,尽量避免颠簸,以免扯到伤口。”

苻云度点头,对孙妈妈道:“劳您帮她把衣物整理好。”

孙妈妈应了声,转身去了里间。片刻后出来复命。

闻言,苻云度迈腿走了进去,须臾,他抱着被大氅裹得严实的靖疏月走了出来,留下一句:“府医孙妈妈随我走,杂役抓紧把窗户修好。”

说完,一头闯进茫茫风雪之中。

老府医和孙妈妈紧随其后,一路随着苻云度到了他的院子里。

“孙妈妈,这不好吧?”

老府医悄悄和孙妈妈嘀咕道,虽说王府如今是王爷一人说了算,但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让他们共处一个院子吧?

孙妈妈如今心里有成百个疑问,上千个念头,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到苻云度前面,替他把门口的帘子挑开。

推开门,迎面的热浪便扑了出来,原本快冻僵的身体顿时觉得暖洋洋的。苻云度抱着人目不斜视地穿过明间,直奔次间而去。老府医下意识便跟着他的脚步走去,幸得孙妈妈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老府医反应过来,止住脚步,但心中担忧,侧目透过落地罩的木格偷偷观察着里面。

只见,苻云度将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西次间的床榻上,用被子仔仔细细将人裹好,细致到恨不得将头发丝都全部塞进去。

老府医将一切看在眼里,越发不明白苻云度的心思了。

明明是恨到骨子里的人,举手投足为何能做到这般温柔妥帖?

“王爷。”

门口传来动静,明间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刚刚领命而去的护卫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苻云度起身走出,接过后挥手将人屏退,自己回到床前,将药碗放在床边的通雕如意花几上。

他缓缓将人扶起,贴心地往靖疏月背后塞了个引枕,将人垫高了些,安置好一切后,才重新端起碗,一勺接一勺地给靖疏月喂药。

老府医暗暗啧舌,犹记得当年,靖姑娘生病撒娇,非要殿下喂药时,险些被殿下呛死......想不到一经数年,殿下照顾人的本事长进不少。

许久,苻云度从里间走了出来,在圈椅上坐下,视线落在老府医身上,“她的伤势、病情,本王就交给你了。”

老府医心里叹了一声,苦口婆心劝道:“殿下......”

苻云度摆了摆手,没叫他说下去,“即刻起,你搬去隔壁空院子住下。”

老府医低声道:“是。”

“去收拾吧。”

随着苻云度淡淡一声落下,老府医无奈称是,退出门。屋内只剩下苻云度和孙妈妈两人。

孙妈妈一向以苻云度唯命是从,苻云度不发话,她便静静地候在一边。屋外原本开始消停的风雪似乎又卷土重来,凌冽呼啸的风声衬得屋里越发静得可怕。

“孙妈妈。”

“奴婢在。”

苻云度轻轻敲击着桌面,伴着清脆的敲击声,他缓声道:“她的身份不便光明正大,吃穿住行这些本王便一应交给孙妈妈你了。”

孙妈妈刚想应下,就听苻云度补充道:“行便算了。没有本王吩咐,不许她离开这个院子半步。务必将她在王府的消息压下去,不得走漏风声。”

“是。”孙妈妈应了一声,将苻云度的吩咐在脑中演练了一番后,想起一个棘手的事情,犹豫开口,“旁人倒也罢了,可后院那几位......”

那几位都是宫里送来的,素来爱打探,如今王爷的院子突然**,她们不得像闻到荤腥的猫一样,一股脑扑上来。

苻云度显然也想到了她们的难缠之处,眉宇间溢出难抑的烦躁。许久,才听他说道:“那几个上蹿下跳时日已久,是该好生教训约束了。此事交给裴氏处理,孙妈妈将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便好。”

孙妈妈附和道:“裴侧妃打理王府上下,由她出面再好不过。那靖姑娘的事......”她故意顿了顿,等着苻云度的反应。虽说苻云度和靖疏月过去感情深厚,可时移世易,裴氏和靖疏月二人在苻云度心中的位置,孰轻孰重,谁也说不好。

“她的事,不准任何人随意打探,包括裴氏。”苻云度冷声道,说完起身朝外走去,临出门前,顿足留下一句,“本王宿在客院,她若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孙妈妈应了一声,看着苻云度渐渐远去的背影,回头看向里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靖疏月,心里长叹一声,都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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