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除夕,我正在外地。
许久不曾过问我的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宛宛,你是妈妈的好孩子,你忍心看着哥哥去死吗?”
“江宛,你这条命就是你哥的。你赶快给我滚回来。要不是你哥生病了,你以为我们会生你?”
听着爸妈的怒斥和哀求,我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伤心。
我飘在空中,流浪猫正好奇的拨弄着电话,旁边是我僵硬许久的尸体。
我说怎么不哭了,原来是我已经死了。
1.
“妈,我就说江宛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我的肾和哥哥匹配,就算我死,我也愿意把肾给哥哥。”
江安安正坐在医院急诊室外的板凳上安抚着妈妈,语气是如此的义愤填膺。
她是江家最小的孩子,即使哥哥生病经常忽略我,可爸妈对她的宠爱也从未少过一分。
她长得乖巧可爱,更是有着一张讨巧的嘴。
我漂浮在空中,执念将我与他们捆绑在一起。
母亲抬起哭红的眼,在江安安的搀扶下,来到急诊室外,无助得放声大哭,“天啊!我的儿子啊!”
“瓜婆娘,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当初都说送人送人,你非要接回来,现在好了,电话都不接老子的。”
“当初就该把她溺死在水里。”
父亲狰狞着双目,口中说出来的话,真是毫无温度。
“爸你消消气,妈还不是想着给哥治病嘛,要是不把她接回来,哥哥哪里去**?妈都是为哥哥好,只是江宛丧良心,连哥都舍不得救。”
“她只是少一个肾,哥哥没有肾可是要死的,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狠心,明明都是一家人。”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跟着你奶奶学坏了,当初要不是我说,就应该把她扔在乡下,一辈子不让她回来。”
父亲在江安安的安抚下,情绪总算是好了几分。
母亲咬着嘴唇,以往温柔的眼眸里全是恨意,她悲戚道:“江宛就是个孽畜,当初就不应该生她,死了才干净。”
“她连她哥都舍不得救啊!”
我愣住了,在我的仅剩不多的记忆里,她是逆来顺受的温柔的,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风从我的灵魂穿过,将我凌迟千万遍。
我的母亲,竟然真的恨我。
她的辱骂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明明我宁愿忍着病痛答应换肾,却也换不来她的一个视线。
在这刻,我彻底接受现实。
急救室里的灯熄灭了,大哥被推出来后,爸妈们立刻涌了上去。
医生皱着眉,让他们安静,“病人病情现在已经控制下来了,但是肾衰竭已经到晚期,在不换肾,可能就...”
“但是,你们知道的现在肾源很少,要重新匹配是很困难的。”
“如果江宛同意捐肾,我建议你们尽量早点让她回来做手术,江澈的身子已经拖不了太久。”
医生说得很直接,妈听见后吓得立马瘫倒在地上。
江安安跟着护士们,一起去了病房。
父亲黑粗的眉毛皱在一起,干瘪黝黑的皮肤就像块烂树皮,他混沌悲哀的眼里是极其的愤怒。
他们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互相搀扶着起身,目光的交流中,如何取舍早已经在他们心中下了结论。
“你去给江宛打个电话,就说你病得很严重,让她快点回来。她以前很黏你的,总不至于你要死了都不回来吧?”
“就算死了,肾也要给我儿子留着。”
“真是白眼狼,手心手背都是肉,就她生出个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