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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少爷偏爱鹅黄柳绿。
她们放得开,能想法子哄少爷开心,院子里有丫鬟开始学她们的法子,也去献宠。
只有我躲得远远的,悔恨将少爷看成了真命天子,早早将身子交了出去。
可不承宠,通房便没了用处。
旁人不做的重活脏活全落到了我身上。
鹅黄和柳绿被新丫头追得紧,使了银子向窑子里的姑娘学手段。
为了做上姨娘,斗得头破血流。
还没分出胜负,就捅到了大夫人面前。
大户人家生怕沾上了窑子的风尘气,要打死她们。
大雨倾盆,沾血的板子将她们的后腰上打着,几下便晕死过去。
我看得心惊,头一次见自己的命放在了脑后。
淋着雨,冲到大夫人面前为她们求情。
“大夫人,她们已经知错了,您就饶过她们一命,哪怕是卖出府也好。”
我一下下地嗑着脑袋,染红了面前的石板。
大夫人冷笑声,让小厮将我一道处理了。
那重得能打死人的板子落在腰上是要断了的痛。
在我意识渐渐模糊,以为要就此命归黄泉时,翁嬷嬷替我求了情。
我捡回一条命,而她们两人丢到了乱葬岗。
大夫人敲山震虎,好好警告了次少爷,让他用功读书,成家立业。
少爷表面装得跟白兔似的,白天捧着圣贤书念着之乎者也,夜里又央着我陪他上塌。
我半推半就地允了。
毕竟如今我的银子和未来全系在他身上了。
夜里,少爷就搂着我的肩,念鹅黄柳绿的好,恼母亲随意打杀他院里的丫头。
这话说了没几天,我就没机会上他的塌了。
刚入夜,少爷便只让奶娘进门,其余丫鬟仆役全都离得远远的,莫要干扰他考功名。
大夫人叹少爷终于转性,揩着眼角让翁嬷嬷送来糕点。
只有我紧皱着眉心,想起白日里奶娘腿脚虚浮,腰根发软的模样。
少爷宠何人我不在乎。
可若被发现,奶娘必死无疑,而为了避人耳目我怕是也会被一道打死。
我憎恶少爷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又叹息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通房。
贱籍奴身,跑不了,只能在府里一日日熬着。
就在我期盼着他们小心些,莫要被发现时,少爷患了风寒。
大夫人让奶娘多看顾着少爷,莫要过于操劳。
奶娘双颊泛红地应了。
可夜里大夫人被噩梦匆匆惊醒,让人去看看少爷的门窗可有关紧。
动静要小些,莫要干扰少爷读书。
东窗事发,大夫人气得当夜围了院子,将奶娘五花大绑,当着少爷的面施以鞭刑。
可怜奶娘身上还带着交欢留下的痕迹,几鞭下去就翻出了血肉。
少爷看得害怕,想跑却被大夫人捉回来,让他亲眼瞧着。
我吓得满脸是泪,躲在角落,看着被火光围着的奶娘。
从脑袋到脚底,没剩一块好肉。
少爷吐了好几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后来的几年,少爷见到嬷嬷便恶心作呕,想起那夜被打得没人形的奶娘。
大夫人雷厉风行治好了少爷的毛病。
我将当初少爷给的赏赐拿出来,求管事给奶娘买了一口薄棺,将她的尸首葬在了风景优美的京郊。
夜里我悄悄给奶娘烧纸钱,终于后知后觉。
少爷不是男主,是主子。
他踏错一步,丢的是下人的命。
哪怕他烂到了根底,也有这偌大的家族为他兜底,将他伪装矫正成正人君子。
而我是猫,是狗,是畜生,唯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