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书院位于濮州境内的白石山上,占地十分宽广,但它对外招收学生的条件很是苛刻,能最终通过考核的人并不多,因此里面的人群不算密集。
苍耳走在其中,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
她是十岁那年,有一次在山上采蘑菇迷了路,才意外走到这里的。
那时候她惊叹这个陌生的,在几千年的历史洪流中她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居然会有这样一个体系完整无缺、学习氛围浓厚的书院。
她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进到这座书院里来念书。
毕竟她是一个外来人,对这个世界可以说一无所知,指不定哪天言行不当,犯了某些人的忌讳,连小命儿都可能不保。
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了新的生命,虽说处境上有些不太理想,但她总得想办法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才行。
不管在哪个时代,知识都是可以让人安身立命的武器,至少通过读书,她可以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多一些了解,不至于对周围的一切太过茫然无措。
谁知了解之后才知道,这座书院压根就不收女学生。
严格来说,不止这所学院,是整个大祁朝所有的书院都不招收女学生。
把她给气得,在心底狠狠地诅咒了一番万恶的旧社会各种不公和黑暗。
回忆间,她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云来书院院长莫羡之居住的院落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木门。
让她惊讶的是,前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公子。
对方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看起来轩轩韶举,气质十分出众。
苍耳在脑海里搜罗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那就应该不是云来书院的学子了。
她正犹豫应该如何称呼对方,就听见莫羡之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云稷,是苍耳来了吗?”
云稷?
苍耳微微一怔。
跟云谦一样姓云,难道是他家里来的人?
来不及细想,苍耳见男子微微侧身为她让开了路,她只好匆匆朝他笑了一下,抬脚迈进了屋内。
莫羡之似乎对她的到访并不意外,他也没有出言安慰她,只是语气和煦地问道:“家里都料理好了?”
苍耳点了点头,恭敬地回答道:“都妥当了。”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郑重开口道:“院长,苍耳此次前来,是来跟您请辞的。”
这下莫羡之有些意外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好好的,为什么想要离开呢?”
他原想着杜阿婆走了,干脆就让苍耳住到云来书院来,好歹对她是一种庇护。
他甚至想过了,书院里都是男人,为了她的闺誉着想,他可以让儿媳收她当义女,那就任谁都说不出闲话来了。
他说了自己心底的想法,苍耳听了顿时面露感激,她语气诚恳地开口道:“院长,我这些年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您还这样顾念我,苍耳心里真是很惭愧。”
莫羡之爽朗一笑,“添什么麻烦……这些年有你在,我享了不少口福……说起来,我的胃都被你给养刁了,你这一走,老夫怕是要食不下咽了。”
对自己拿手的事情,苍耳倒也不谦虚,她露出了略显调皮的一笑,“这样院长才能时时惦记着我嘛!”
莫羡之看她如此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叹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那时候也就十来岁的模样,可怜巴巴地蹲在书院门口,看见我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嘴上说着——您是书院管事的吗?我叫苍耳,我想去书院旁听,您能答应吗?放心,我不白听,我可以去后厨帮忙,跟您说,我做饭很好吃的……”
闻言,一直坐在角落没有开口说话的赵云稷也忍不住侧目看了过来。
莫羡之揶揄道:“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很会做饭……我那时候看你跟我孙女的年纪差不多大,不忍心拒绝你,就给了你一个机会……嘿,还别说,你就简简单单做了一碗清汤面,就把我的胃给征服了……”
苍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初得知云来书院不收女学生,她特别不甘心,就天天蹲在书院门口,看到一个像是有身份的人,她就急急忙忙冲了过去。
她当时想,反正她披着一个小孩子的外壳,丢人也就丢人了……可万一能成的话,她不就赚了吗?
没想到她的运气实在是好,一拦就拦到了书院的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