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冷。
这些天宋旎欢过的很不易,把谢檀甩了之后还没来得及投入新生活,就被一伙贼人盯上,散尽千金后才得以脱身。
这样的乱世中,一貌美**子带着千两黄金,能保命已是不错了。
惊惧交加中晕倒在街头,被宁州通判姜氏夫妇所救。
宋旎欢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厚着脸皮暂居在姜府,好在老夫妇俩也没有要催她走的意思。
只,每日晨间送来的清粥小菜令她恍惚。
当年,母亲也会在她懒得出去用早膳时将粥菜端进她的闺房。
如果在那个钟鸣鼎食之家长大,有大儒教导,煮茶弄花,顺风顺水的,此时应长成一个等着爹娘为她挑选好夫婿的世家**了。
可惜她早就不是宋**了,无人可依。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翌日晚间,老夫妇双双跪在她面前,原来是要她替他们突然暴毙的**儿嫁人。
“宋娘子,小**虽不在了,但那一纸婚约还在,我家道中落不如以前,对方却如日中天,我几个儿子还指望着能受提携,我们姜家一脉可都系在这一纸婚约上了!可惜小**是个命薄的……这些日子我们看出来了,宋娘子你也无处可去,要不咱们就认个亲,你当我们的**儿!”
“那家人都是读书人,气度和谈吐做派都是我们学不来的,祖上还出过阁老呢。我们能与他们结亲,都是高攀了,娘子嫁过去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宋旎欢心知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个不错的出路。
若是不能脱离贱籍,在大昭律法所在之地都会寸步难行。
她需要一个清白身份。
若是能套用他们**儿的身份,也未尝不可。她向来不是古板不懂变通之人,当下假意推诿一番,连对方是谁都没问就应了下来。
大不了嫁过去再跑,左右现在已在困境之中,不破不立。
“娘子放心,小**自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她的人甚少,你嫁过去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什么破绽的!”
*
谢府花厅。
谢老爷子下颌蓄着一缕美髯,看着颇为儒雅。
儒雅的脸上却是严肃的神情,她将手中的信拍在桌案上,心中满是无奈,那孽子谢檀此刻怎就不在!
“父亲不必担忧,我娶就是。”
谢云霁站在花厅里,高大清隽,一碧如洗的青色衣衫衬得他愈发清雅温润,神色稳端从容。
他伸手接过信,看了信的内容,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
姜大人早年有恩于谢氏,父亲便与其定下的婚约,姜**已过了及笄之年,姜大人便修书一封恳请履行婚约。
可那姜大人前些年在朝堂上站错队,被贬黜为宁州通判,人人都对他们趋而避之,生怕受了连累。
以谢云霁在京中的声誉,朝中文官们都争相设宴邀请他清谈,状元及第时甚至圣上都指了郡主给他……那姜家却跌进了尘埃里,若是要联姻,谢老爷真是千万个不乐意。
若是拒不履约,姜氏将此事宣扬出去,谢氏绵延百年的清誉不保。
“老爷,谢家可不止云霁一个儿子。”谢老夫人提醒道,“后院还有一个呢。姜家娘子若是嫁给他,岂不是一举两得?”
谢老爷叹息一声:“谢檀知法犯法擅离职守,这会子他还在牢里呢,怎么娶妻?”
“那真真是无用了……唉!”谢夫人虽不是谢云霁生母,却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而后走上前去为谢云霁理了理衣衫,无奈道,“都说娶妻娶贤,我儿云霁怎么命这么苦,娶不到一个能帮他的也就罢了,还要娶这么个破落户!”
谢老爷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儿子:“谢檀说没说拿那些钱干什么去了?”
谢云霁为人温和,提到这个弟弟却频频蹙眉,“他不肯说。找到他时……身无分文。”
“此时能否接谢檀出来?”谢老爷迟疑道。
“儿子看不可。这才关了几日,即便是做做样子也太轻了些。”谢云霁斟酌道,而后拱手长揖,“父亲母亲别忧心了,儿子不日就去姜家下聘。”
谢老爷无奈点了头。
然而还未等谢云霁备好聘礼,谢老夫人却突发心悸,待下人发现时人都凉了。
谢老夫人这一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倒解了燃眉之急。
按习俗长辈逝世,直系晚辈需守孝一年,不得行嫁娶之事。
这门婚事被耽搁了下来,耽搁了好,事缓则圆,说不定一年后又是另一番光景。
姜家也是这么想的,一年后……如何再找一个像宋旎欢这样的孤**?!
他们等不及,也没法等,谢老夫人下葬没多久,宋旎欢就被姜家人塞进一顶小轿悄悄抬进了谢府后门。
殊不知,谢府正门,一辆马车正缓缓停下。
寒风凛冽,将马车的帷帘卷起,银发翻飞,帘后是一张冷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