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动,且让她先死一步。
系统沉默片刻,发出提示:【宿主,你要不然再看看呢?】
果然,下一秒,李德泉涕泗横流,挥着手高声呼喊:“先皇后娘娘,是您回来了吗!”
高台上,纸人燃尽,即将入鼎的储烨身躯猛地一颤。
他迅速转身,炽热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沈湘只觉脑袋一阵轰鸣,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轻声呢喃:“陛下……”
现场的念诵声逐渐微弱,经幡仿佛也停止了舞动。
再次见到储烨,没想到劲能这么大。
不是有点想死,而是特别想哭,其实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她在养心殿独自熬过了漫长的六个月。
她很想在他得胜归来的那一天抱着孩子告诉他,他猜错了,不是他想要的公主。
而且真的很胖很重,生下来有七斤三两,也不知道像谁小时候。
她也很想告诉他,她很想他,真的很想很想。
泪水划过脸颊,沈湘脚步虚浮有些踉跄,风肆意地吹散了她的长发。
她朝着储烨奔去,临近时却放缓了脚步,她张开双臂:“陛下,抱抱……”
“站住!”
沈湘的神色瞬间一僵,暗龙纹白袍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对着跪地痛哭、眼睛红肿的李德泉冷声道:“回宫。”
回,回宫!
意思是不打算为先皇后娘娘殉情了?!
李德泉心中一喜,赶忙从地上爬起,抬手抹掉眼泪,匆匆跟上。
沈湘惊愕地转身,看见的是储烨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他是把我忘了?还是根本不相信是我?”沈湘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宿主,你方才的目的是阻止储烨去送死,虽说不清楚具体缘由,但目标已然达成。】系统分析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他不相信是你的可能性更大。】
“那些纸人模样那般丑陋,肯定不像我,所以我还是觉得他把我忘了。”寒风吹过哭红的脸颊,沈湘呆立原地,手足无措。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她站在那里对他眨眨眼,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一眼将她认出。
骗子,储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陛下,那个姑娘该如何处置?”李德泉快步跟在储烨身后,小心翼翼开口。
追随帝王多年,帝王这个脸色一看就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储烨周身散发着戾气握着发丝的指节泛白,走到转角处时,余光扫过身后那道单薄的身影。
“送养心殿。”
*
俗话说,帝王心,海底针。
沈湘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假。
这也没个几年,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材,上辈子是个宠妃,没想到这辈子直接混成个宫女。
关键是受主世界规则的限制,她还无法直接表明自己前世的身份。
幸亏李德泉还稍微记得她这张脸,让她到御前伺候,要不然纯完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养心殿一点都没变。”沈湘手持鸡毛掸子,在殿内缓缓踱步,目光落在从前自己绣的八宝梅林图上,手刚要触碰上去,一道白色身影突然闯入。
“别动。”
她微微一愣,抬起头,与储烨的视线撞个正着。
跟在帝王身后的李德泉,对着沈湘挤眉弄眼。
请安啊,行礼啊,长得像还真以为自己是先皇后娘娘了?
见她毫无反应,李德泉开口训斥:“见了陛下还不行礼,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砍脑袋?!
沈湘被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她身为宠妃时,储烨对她宠爱有加,从不让她行礼,后宫中也没有比她位份更高的人。
皇太后和老祖宗那里,她又极少前往,久而久之,行礼的规矩她全忘光了。
曾经无需行礼,如今不得不跪。
果然爱会消失的对吗?
想到这,沈湘刚干涸的眼眶瞬间又蓄满了泪水。
她跪在那一声不吭的流泪,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储烨神情微滞,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神色愈发冷沉,“过来,给朕磨墨。”
“是。”
李德泉以为是在喊他,刚上前,便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赶忙退了回去。
储烨迈步走到御案前坐下,凤眸微抬,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呜咽的人儿,声音稍微柔和了些:“还要朕再说第二遍?”
【宿主,宿主,好像是在叫你。】
叫她?
沈湘迷茫的抬头环顾四周,养心殿里只有她和李德泉两个下人,李德泉不动,那就只能是叫她了。
得,劲崽学懒了。
沈湘满心不情愿地起身,委屈巴巴地走到桌案前开始磨墨。
她哭红着眼看向储烨,试图传达她真的很难过,可这人却专注地批阅奏折,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从前,舍不得她跪,也舍不得她磨墨。
三年未见,如今对她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果然,他不再像从前那般疼惜她了。
眼泪滴落在砚台上,沈湘磨墨的手用力过猛,一个没控制住,墨水差点溅到奏折上。
“朕让你磨个墨,就这么不情愿?”储烨将奏折拿开,声音冷淡。
沈湘委屈地说:“奴婢不敢,这江山是陛下的,奴婢的性命也是陛下的,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绝无二话,陛下就算让奴婢去死……”
“放肆!”储烨厉声呵斥。
“陛下息怒——”
李德泉吓得“扑通”跪地,冷汗直冒。
祖宗啊,敢跟陛下这般说话,就是有十八代祖宗的脑袋也不够砍的。
除非这人是先皇后娘娘,否则谁来了都救不了,就算长得像也没用。
这下完了,估计要被拉去当肥料了。
李德泉心中满是惋惜,正想着用沈湘去滋养哪块土地,便听到她带着哭腔、委屈至极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陛下,你是不是不爱臣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