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想要清静,陆砚没有前去打扰她。
坐在客厅狭窄的沙发上,他揉了揉眉心,沉思片刻掏出了手机。
对方一拨即通,语气恭敬:“先生。”
陆砚开口:“严林,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先在苏城和海城寻找几套合适的房子发给我。”
“要求是.....交通便捷,离最好的产科医院距离近。”
“另外再找几名营养师和家政团队。”
严林一愣,反应很快,“好的先生。”
少顷,他语气犹豫:“若是董事长问起来........”
陆总的行程虽然保密,但那是对外人的,若是陆总的父亲问起来,严林需要上司的明确指示才好安排接下来应对方式。
陆砚:“就说我出差了,其他不必透露。”
“明白。”
傍晚的时候云舒出来吃了一碗虾仁海鲜粥,吃完又回了房间。
这样的场景让陆砚回想起了他们没有离婚的时候。
对于婚姻,陆砚既不排斥也不期待,他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重担,明白作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他不可能逃避婚姻。
只是相比将婚姻当作筹码,把两个家族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联姻,他更倾向于相对简单,易掌控的婚姻。
因此在爷爷提出和曾经关系不错,但已经过世的老友的孙女结婚时,他同意了。
于是他们见了面。
对方比他先一步到达约定的地点,陆砚过去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面容恬淡,平静望着外面喧嚣的女人。
察觉他的到来,她偏过头望来,一双乌黑眼眸明亮如星。
陆砚蓦地脑海中想起了江南的雨,朦朦胧胧,缠绵缱绻。
经过了解,得知对方家里公司破产,亲生父亲携款外逃,留下一堆债务需要偿还,陆砚欣然同意了。
两人签下了协议,一年婚姻作为期限。
婚后,云舒亦如他初见时那般安静,不喜热闹,不喜外出社交,最喜欢呆在家里,尤其是她的画室。
有时候沉浸在作画中时,陆砚能见到她的时刻只有在用餐时和睡前。
她通常连情绪也是淡淡的,只有在某些时刻才能从她的脸上窥见欢愉、羞赧和贪恋。
压下心底的一丝怅惘,陆砚顿觉棘手。
夜晚,躺在不足他身高长的床上,陆砚屈起腿,依旧难以入眠。
黑暗中,他沉静如墨的眸子盯着上方的天花板,不见丝毫疲倦。
老房子隔音差,一栋楼住了不少住户,周围又临近街道,各种混杂的声音交织,在黑夜中放大,传入耳中。
陆砚耳目过人,这是他自十三岁开始每年寒暑假都会进入部队,刻意训练后的结果。
陆家不是普通的商人家族,祖上不少先辈参过战,陆老爷子年轻时也有交好的好友在部队里。
因此为了锻炼后辈,会托关系将人送去训练,通过最终考核便不用再去。
陆砚便是当年的考核第一,无冕之王。
没有任何水分。
车轮声、夫妻争吵声、小孩哭闹声、啜泣声.......不断涌入耳中,陆砚闭了闭眸,倏地睁开。
啜泣声。
想到什么,他掀开被子起身,来到了云舒的房间门口。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愈发清晰,陆砚眉头一动,抬手敲门。
“**”几声,房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陆砚:“云舒,开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人的动静,他再次重复:“开门,不开我直接进去了。”
话落,面前的房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冷香,和小房间如出一辙。
穿着杏粉色睡裙的女人出现,板着脸看着他。
“干什么?”语气硬邦邦。
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她脸上残留的水痕清晰可见。
陆砚:“哭什么?”
“没哭!”云舒嘴硬,眼睫毛上的泪珠却欲落不落,眼尾泛红,声音也带着哭腔。
一副毫无说服力的模样。
眼里划过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撒谎。”
简短吐出两个字,落在云舒耳朵里就是**裸的嘲笑。
狠狠瞪了他一眼,云舒抓着把手就要关门,结果被他的腿轻而易举抵住。
“我——”
刚启唇,注意到她又是光脚踩在地板上,陆砚瞬间变了脸,“云舒,你能不能好好穿鞋?!”
这女人什么时候染了这坏毛病?总是不爱穿鞋!
若是铺了地毯还好,但问题是没铺!
不指望她这次能乖乖地听话,陆砚像之前一样,直接臂弯揽住她的腰,跨进房间将人放到了床沿边。
云舒坐在柔软的床边,两条腿悬空晃了晃。
陆砚随手从桌上抽了两张湿纸巾塞进她手里,冷冷道:“自己擦干净。”
地板拖得再干净,也还是会有灰尘。
云舒捏着两张湿纸巾,胡乱擦了擦踩了地板的两只脚,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准备将脚缩进被子里,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陆砚见不得她这敷衍的行为,冷着脸抽了纸巾重新给她擦脚心。
仔仔细细,一丝不苟。
云舒怕痒,脚底传来痒意,她忍不住挣扎,圆润的脚趾蜷缩。
差点被她踹到脸,陆砚冷声警告:“别乱动。”
“你弄痒我了!”
“痒也忍着。”
云舒本来心情就很差,不久前更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场,现在被他冷酷的语气一**,心里的委屈阵阵上涌。
给她擦干净了脚,塞进了被窝里,一抬头便撞进了她水光潋滟的双瞳里。
要哭不哭的模样。
心口收紧,陆砚唇角微不可见地溢出一声叹息。
“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没想哭!”云舒屈起腿,整个人坐在床上,撇过头不去看他。
目光落在她的眼角,他扯了下唇,“不想哭你眼圈红什么?”
话音刚落,一颗颗断线的泪珠砸了下来,落在浅色的被子上,晕染成一圈圈,像一朵朵小花。
云舒不是个爱哭的人,只有在极其不安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哭泣。
然而前世因为她有心脏病,所有人都告诫她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不要大笑,不要大哭,不要激动。
久而久之,一旦她笑了或者哭了,照顾她的佣人就会紧张不已,把情况告诉给她的父母,生怕她出了事担责。
以至于,渐渐的云舒只能把情绪隐藏在心里,即便是难过到想哭的时候,她也努力憋着,不敢被人发现。
否则,所有人都会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陆砚让她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涌而下。
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将她圈在身前,粗粝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