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领会他的意思,点头道:
「好。」
青云峰上寒气逼人,虽不算严寒,但那股阴冷却似要侵入骨髓。
忽有冰凉湿润落于鼻尖,我抬首望去,方才还晴朗的天竟阴沉下来,细碎的雪花随风纷纷扬扬。
青云峰已多年未见雪了,自我与师兄来此修行,似乎再未见过雪景。
我突然想起家乡的雪。
北方严寒,每逢冬日,便化作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上一夜,次日醒来,积雪及膝,四野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那般痛快,不似这南方的雪,缠缠绵绵的,令人心头难受。
我将包袱放在一旁,索性就坐在山道旁的石头上,取出传讯符给家中传讯。
娘亲很快回应,声音里既是激动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微微?」
寒气吸入鼻中,我揉了揉酸涩的鼻腔。
「娘,我想念您的酒酿圆子了。」
娘亲欣喜道:「那娘去给你准备?但你不是要修炼——」
我打断了她:「不用了娘,我今年回家过年。」
娘亲一愣,声音里带上一丝雀跃:
「当真?」
「嗯!」我抬头望天。
雪花似乎落入眼中。
我轻轻眨眼,哽咽道:
「娘,孩儿欲回家了。」
......
当日午后,我便向掌门请辞。
掌门极力挽留:「可是修炼遇到瓶颈?你且说来,我们可以商议。」
「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你是最有希望夺魁的,现在离去岂不可惜!」
我笑着摇摇头:
「多谢掌门厚爱,只是我想回家陪伴父母了。」
我本就是个安于现状之人,无甚飞升成仙的野心,只想安稳度日。
来青云峰是因师兄,他要在此处修行,我便义无反顾地随他留下。
我幻想着长相厮守,终得善果。
可是,原来只有情爱一事,是再多努力也无济于事的。
下山路上,不远处的山脚小镇传来丝竹之声。
女子声嘶力竭地唱着:
我静静听了片刻。
初见师兄,我方年十四。
如今我已二十有八,为了师兄妥协了这些年,转眼便要三十了。
这段十四年的荒唐,也该结束了。
这夜,我久违地梦到了年少时的师兄。
十七岁的师兄是刚入门的杰出弟子,在那个同辈弟子都还灰头土脸的时候,他一袭玄色长袍,墨发如瀑,身形颀长。
俊美得宛若谪仙。
那日午后,几乎全峰的女弟子都跑来偷看他。
没过几日,就连被誉为仙子的师姐都来给他送香囊了。
可他谁也不搭理,总是一个人在洞府后的竹林中抚琴。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上课也不带法器,也不听讲,师父也不管他。
偶尔考校时,他才会戳戳我的后背:
「喂,替我绘制一张符咒。」
他仿佛笃定我不会拒绝。
我亦未曾拒绝。
也正因如此,很多男弟子都看不惯他,说他狂妄自大,三五日便有人来挑战他,那段时日我几乎每日都能看到师兄在后山比试。
那日我路过,他独自在竹林中,脸上还有些许伤痕。
我犹豫片刻,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瓶金创药递给他:
「你脸上有伤。」
他抬眸冷冷扫了我一眼: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