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电话被对面挂断了。

冷色的手机屏幕光，照出了程舟白一张惨无血色的脸。

这一刻，程舟白都不知道是该为谭嘉硕一个电话，俞思晚便毫不犹豫地抛下他而伤心。

还是为就算谭嘉硕在前途和她之间选了前者，俞思晚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他而伤心。

静静躺在床上，程舟白想起了一件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事。

那是谭嘉硕出国的第一年发生的，那一年俞思晚第一次拿下物理届的大奖。

程舟白满心欢喜拿着花，想去领奖台后台给她惊喜，却听见了俞思晚和她同学之间的对话。

“你和嘉硕的项目拿下大奖了，你不借此机会去国外追回他？你别告诉我，以后就打算和程舟白在一起了。程舟白除了那张脸，其他的可都配不上你。”

而俞思晚沉默了许久，回答道。

“我会考虑的。”

第二天，她就对程舟白撒谎道：“我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一周后回。”

哪怕那时程舟白已经是俞思晚的男朋友，也不敢直白地问她：“你是不是要去见谭嘉硕？”

他不敢问，怕问了之后，自己就会被分手。

程舟白只能红着眼说：“我等你回来。”

程舟白熬了一周，终于等到俞思晚回国。

那天，从不喝酒的俞思晚喝了个酩酊大醉。

她靠在程舟白的肩膀上，醉意朦胧：“舟白，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程舟白记得，自己那时候心疼得难以言喻，抱着俞思晚许诺：“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坚持了五年。

程舟白总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是他先在那一天的到来前，先一步地累了。

此时此刻，程舟白眼眶微红，终是叹息了一声。

“俞思晚，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他要离开她了。

她的爱，他再不想要了。

第二天一早，程舟白去了事务所。

却得知德国那边的领导今天来京考察，考察结束后，居然心血来潮要去爬长城。

程舟白作为即将前往德国的员工，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

他爬了几小时，才堪堪爬到一半。

正坐在楼梯那喘着粗气，面前忽地递来了一瓶水。

抬头一看，竟是俞思晚！

程舟白都懵了，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俞思晚把水打开喂他喝了几口，他才缓过劲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俞思晚没回答，反而跟自己身边的女人介绍起程舟白来。

“这是我男朋友，程舟白。”

又跟程舟白介绍起那人来：“山东省来的研究员，陈非。”

程舟白伸出手，礼貌地笑了笑：“你好。”

陈非回握，笑得一脸灿烂：“好啊，思晚，原来你男朋友这么帅气啊，你这丫头藏得够深啊。对了，你男朋友在哪高就啊？”

俞思晚一愣，随即含糊道：“一个小事务所。”

程舟白挑眉看她。

他心中清楚，俞思晚这是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是什么……

在一起五年了，他没换过工作，可对俞思晚来说，重要吗？

程舟白于是自己补上细节：“我在德庆事务所工作。”

陈非一惊，猛地锤了一下俞思晚。

“你这家伙，这么谦虚干啥？这可是世界四大之一的德庆，要是德庆也算小事务所，那国内就没有大事务所了！”

俞思晚身体一顿。

她复杂地看了眼程舟白，沉默住了。

陈非没想太多，对于爬山气势满满：“我先去前面了，你们马上过来啊！”

俞思晚应了一声，她就走了。

剩下俞思晚程舟白两人，步调缓慢地前行。

俞思晚侧脸紧绷，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舟白叹了口气，索性直白地说道：“我在德庆事务所工作，是德庆的基金经理人，负责的是基金方面的投资与管理。”

俞思晚低敛着睫毛不看他：“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程舟白平静回道：“下次你就可以和别人这么介绍我了，而不是你的男朋友后面，什么也没有。”

他不止是俞思晚的男朋友，他还是他自己。

俞思晚皱起了眉，语气有些不悦：“我们工作涉及的完全是两个方面，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德庆事务所？”

程舟白默然一瞬，旋即笑着感慨。

“是啊，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笑容稍纵即逝，他随即看向前方，他的领导在前面朝他招手。

“行了，不说了，我去和我领导打声招呼。”

程舟白脚步加快几步，便往前走去。

到了瞭望台上，程舟白走到领导旁边，便见领导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身后的俞思晚问。

“你女朋友？”

程舟白点了点头：“是。”

领导就开玩笑地问道：“舍得一个人去德国？不带她？”

此时，俞思晚也走到了他身边，平静地望向山峦。

她的脸庞清冷美丽，与从前并没有几分不同。

程舟白轻笑一声，率先移开目光。

他知道俞思晚不会德语，所以此刻，他用德语光明正大地当着她的面回道：“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