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丁克了半辈子的教授老婆出轨自己的男学生,甚至还有个六岁的女儿。
打算举报到学校的那天,男学生带着孩子跪在我面前。
“也许你跟杨老师曾经相爱过,但现在她已经四十多了,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呢?”
“我可以不要名分,也可以让出孩子,只求你不要拆散我们一家人。”
看着将他们护在身后的老婆,我冷静的可怕。
“和他们断绝关系,或者被举报到学校,你自己选。”
她毫不犹豫地将举报信撕得粉碎,我以为她做出了选择。
可孤寝难眠的第五十二个冷夜,我没有等到她回家,反而等到了陈明华陪着她去医院产检的消息。
此时陈明华已经毕业,曾经的举报早已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杨茜茜再不掩饰疲倦和厌恶:“善待小陈他们,还是一直独守空房,你自己选。”
我心如死灰:“不是还有其他选择吗?我选择离婚。”
......
杨茜茜难以置信盯着我,半响后扑哧一笑:“很好玩吗?什么事都要拿离婚来逼我?”
我沉下眼眸:“不,这次是真的。”
闻言,她冷笑着摘下指尖戴了二十年的戒指,用力摔在我面前.
连同这二十年的相濡以沫也碎了一地。
我深吸一口气,也摘下手上保养得当的戒指放在桌上。
戒指是婚姻最后的体面。
现在我还给她。
杨茜茜面色复杂看着我。
她大概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和她撕破脸,吵得不可开交。
换做以前,的确如此。
可五十二个冷夜,已经浇灭了我内心的希望。
“裴承轩,不要胡闹了,明华已经做出很多让步了。”
“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离婚,但我也不能为了你抛弃明华他们父女,小洁才六岁,你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难道你忍心让她没了妈妈?”
我怔怔地看着她,同床共枕二十年,她在此刻变得那么陌生。
就连不堪回首的记忆都成了她谈判的筹码。
我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把一切怪罪于我。
我过着宛如炼狱一般的生活,对结婚生子产生恐惧。
是杨茜茜打破我的心防,她说自己也不喜欢小孩,和我天生一对。
在那个年代,不生孩子是件荒唐的事。
但她丝毫不受流言影响,甚至毅然决然跟着我私奔,在人生地不熟的b市度过最难的时光。
当然,哪怕措施做的太好,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走漏风声,杨家父母找到我们。
承诺只要生下来,孩子给他们带,另外他们还会资助我们一百万,让我们过想要的生活。
我几乎想要妥协时,杨茜茜握着我的手和我彻夜长谈。
“你不用在意外界的压力,只用做符合内心的选择,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她主动坐上我的车,让我带她去做了流产手术。
那天以后,她就上了环。
然而,上环这种事也有疏漏,就像曾经的誓言一样反复无常。
现在想想,她六年前怀孕,而她和陈明华的孩子刚好六岁,一切似乎都太巧了。
说起来,当初她说有个国外访谈,于是带着陈明华一块出国。
又因为各种原因,两人在国外呆了将近一年才回来。
我目光无神地看向杨茜茜,四十多岁的面容除了几条皱纹,几乎和二十年前一样娇媚,却早已不是那个一心只有我的茜茜。
“你说不忍心让孩子没有母亲,那么你就忍心让我没有妻子?”
“我只有你了啊。”
她闭上双眼,似在挣扎。
“这么多年,我按照你的意愿没有生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呢?我们可以把明华和小洁接过来一起生活。”
“我还没有落魄到那种地步!”
我情绪激动地打断她的话。
“你把他接过来,那我算什么?你的姘头情郎吗?还是照顾他们的保姆?”
“你觉得这是恩惠吗?让我看着我的妻子和另一个人同床共枕?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想要走近我却被小洁拉住衣角。
小洁和陈明华没有说一句话,但他们已经赢了。
杨茜茜带着他们离开,只给我留下一句:“你再考虑一下。”
独守空房的第53个夜晚,我摘下了用来计数的日历。
打电话给法学院的朋友:“可以给**拟一份离婚协议吗?这次是真的。”
2
杨茜茜消失了一个月,我知道她在哪。
她的社交和购物软件大多绑定我的手机号,孕妇保健中心给连着几天给我发过来预约短信。
现在,她估计陪在陈明华身边吧。
其实想知道她的行踪也不用这么麻烦的推测,我有陈明华的微信。
然而,自从发现他们的私情后,我鲜少有勇气点开朋友圈或是聊天框。
以前陈明华经常分享小洁的视频给我。
“叔叔,小洁长高了。”
“小洁学会认人了,下次带她去见你。”
“叔叔,我课题忙,可以帮我接一下小洁吗?”
研究生的三年,我和他相处得很好,我以为这就是普通的师生之间的友谊,总是耐心地回复他。
如今,这些回忆却变成了倒刺,凌迟当初天真的我。
现在他又给我发过来消息:【叔叔,杨老师在我身边,不用担心。】
点进朋友圈,最新的一条视频动态发布于几分钟前。
但已经有两条评论。
一条是杨茜茜:“孕期瑜伽结束后记得来接我。”
一条是杨母:“多拍点乖孙女,好看爱看。”
我因为不要孩子,还有和杨茜茜私奔的事情,和杨母的关系低至冰点,直到前年回家过年才加上微信。
可现在,我翻看陈明华的动态,发现他们从六年前开始就时不时在评论区互动。
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吗?
我浑浑噩噩地出门,想要买菜做饭却碰见了带着小洁的杨母。
“乖乖,想吃什么?外婆晚上给你做呀。”
她和蔼的样子和面对我时判若两人,但在看到我后,又恢复往常的怨毒。
小洁被她护在身后。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想害我乖孙?就算你死皮赖脸不离婚,也改变不了小洁身上的血脉,以后她和她爸才是我们家的人,至于你,害我闺女吃了这么多年苦,我杨家不认你这个女婿!”
我苦涩一笑,不知怎么回答。
小洁看上我手里的饼干,杨母也不由分说抢走。
得知杨茜茜出轨,或者被陈明华找上门时,我都没有退缩。
唯有这次,我落荒而逃。
因为没吃晚饭,我的胃病犯了。
意识模糊间,我疼得在床上打滚,几乎下意识拨通熟悉的号码。
没过多久,温热的水和药片就被送到嘴边。
时间仿佛被拨回恩爱的那段时光,每次我胃疼,她都会第一时间拿出药片。
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有个装药片的小宝,放在最贴近心脏的口袋里。
就像现在,她熟练地掏口袋,把很多药片放在我掌心:“又忘记买药了?我这里还有很多。”
“就算我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的泪水喷涌而出。
“你拿着就好,我不要药,我有你就好。你不要走。”
她紧紧抱着我:“好好好,我不走,我一直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你说离婚都是气话,我怎么会和你离婚呢?”
杨茜茜轻吻我的额头,声音温柔,平复我波澜的心情。
她说自己原本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我的电话立马就回来了。
她还说,我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聊天,像刚结婚时一样,甜蜜的像场美梦。
我腻歪在她怀里,心想如果这是场梦,永远不要醒来该多好。
而屋外传来小孩的咳嗽声,杨茜茜眼神躲闪:“明华他们还在屋外,让他们进来好不好?”
我的动作一顿,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我知道,我的梦彻底碎了。
3
门帘掀开,陈明华牵着小洁走进来。
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短发干净利落,一身白衬衫牛仔裤,风格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反观我,因为刚刚胃痛打滚,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杨茜茜常说喜欢书生气的人,说我文采斐然,像美酒一样越老越有韵味。
可瞧,她不也喜欢年轻的小鲜肉嘛?
陈明华进门时被拖鞋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杨茜茜急忙去扶住他,全然不顾没了支撑的我重重摔在床上。
药片也被她亲手扔在地上,只为了腾出手去扶住陈明华。
陈明华朝我歉意一笑:“叔叔,杨老师已经和你讲那件事情了吧。”
“本来不想晚上打扰你,可事关小洁,太紧急了。”
我愣愣地盯着杨茜茜,讲什么?
她今晚不是特意来给我送药的吗?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把小洁户口先迁到我这边,再通过夫妻身份转到你名下。”
“小洁快上小学了,你名下不是有学区房吗?那片校区是当地最好的学校,你喜欢住那边,刚好可以照顾小洁。”
我浑身颤抖,难以置信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嘴。
那间房子是我早逝的母亲留给我的。
是我和她最艰难的时期蜗居的场所,是畅想老年以后回归的家。
可现在,她却要让一个伤透了我心的孩子住到里面,甚至还需要我来照顾!
我大口喘息,胃里的疼痛比起心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门都没有,那是我的房子!就算我送给别人,也不会让小三的孩子住进...”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茜茜激烈的言辞打断:“当着孩子的面,你在说什么!”
她捂着小洁的耳朵,满眼担忧地看向陈明华。
陈明华脸色惨白看着杨茜茜:“杨老师,刚才你下车接电话根本没和叔叔说这件事对吗?”
“你还骗我说他答应了,其实你只是想回来看看他,对吗?”
“小洁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为了她付出了我的全部,我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杨老师,要不你还是留下吧,我和小洁去外省。”
杨茜茜心疼地拉住他的手:“我为你怀胎十月,当初更是拼了半条命才生下小洁,如果我就这么抛弃你们,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不肯为小洁的教育资源让步,那我就在学区那边重新买套房子,写小洁和你的名字。”
“B市是你长大的地方,谁走也轮不到你走!”
我眨巴着眼睛,内心像是被重物压着一般沉入谷底。
杨茜茜不会让陈明华离开b市,该走的人是我才对。
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出门时,我把离婚协议塞到杨茜茜手中。
“以后别见面了,离婚协议签字后邮递给我就好。”
杨茜茜瞳孔地震,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别开玩笑了,到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人离婚了。”
“但也不是没有,不是吗?”
她神色激动:“你让我们带过的学生怎么看我们,让一个学校的同事怎么看我们,况且我们还在一个办公室。”
“那是你的事。”
我利落地甩开他离开。
年轻时能顶住外界压力选择丁克,现在却因为在意别人目光容忍无爱的婚姻,不是很可笑吗?
我和她结婚二十年,也当了二十年的同事。
刚开始背井离乡,落魄到只能当零工。
那些苦日子我们彼此间没任何抱怨,后来又一起入校深造学历,留校当教授,从未分离。
不知什么时候起,哪怕日日待在一起,我们也无话可说。
哪怕我竭尽全力想回到从前,也无济于事。
4
哪怕没了她,日子也要继续。
我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错过了去学校的班车。
我懊恼地想打电话调整课程,却在门口看到杨茜茜的车。
她摇下车窗:“今天你有早八,再不快点来不及了。”
今天的课程是学期重点,我不想错过,只能上车。
她熟练地帮我系好安全带,车载香薰和音乐都是我最喜欢的那种。
如果能忽略坐在后座的陈明华父女,那么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今天带小洁去学校转转,如果你想,可以陪陪他们父女。”
“不了,有课。”
刚到达目的地,我就下车离开。
生怕迟一秒,眼里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可陈明华不肯放过我一样,带着小洁坐在教室后面听我讲课。
后来,还一声不吭把小洁送去我的实验室,自己不知所踪。
小洁把实验室的仪器搞得一团糟,还撕烂了我辛苦记下的实验报告。
我揪住她:“道歉。”
我无意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但总该得到最基本的道歉。
可她扑哧一笑:“凭什么?我爸爸说了,你最后的实验结果都是他的。只要爸爸一开口,妈妈就会把你的所有东西送给我们。”
“我弄坏我的东西,凭什么要道歉!”
我捂着胸口,差点呼吸不上来。
可这还没完,她不知从哪搞来一枚药片,就要往嘴里塞。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危急关头,一掌把药片拍飞在地。
“什么东西都敢乱吃,不要命了!”
她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左脸带着鲜红的掌印。
但这比起丧命,不算什么。
就在我要把他她起来哄的时候,陈明华从门口冲进来,把我推翻在地。
“叔叔,你怎么能趁着我不在打小洁?我都说了有事需要处理,只是拜托你照看一下,没想到你连个小孩都容不下。”
我瞳孔地震,看着他身后的杨茜茜:“是小洁乱吃药片,情况危急,如果我不拍开,她就吞下去了...”
“不是的,爸爸说过不让我乱吃东西,是坏爷爷要喂我吃东西,不吃就打我。”
我难以置信看向小洁,再看向杨茜茜。
我朝她摇头。
她最懂我,我吃斋念佛又怎么可能对小孩子下毒手?
她捡起地上的药片:“你说是小洁自己要吃的?”
我点头。
以为她信我。
可下一秒,巴掌狠狠落在我脸上。
原先的期待连着尊严碎了一地。
“这是我们两个实验室联合研究的试验药物,平常都锁在冷柜里,不是你打开,小洁怎么可能拿到药片!”
我嘴里发苦,苦涩到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陈明华更是小洁受委屈为由,要把我告到公安局。
“杨老师,我们刚刚还在商量让他给小洁当干爹,可你看看他干的好事!”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谎!”
“我怎么忍心让小洁认这样的人做干爹?我必须要为孩子讨个公道!”
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被杨茜茜塞到我手中,但她还是给我留了退路。
“好好向他们母子赔不是,等他们气消了,也许我会考虑和你复婚。”
我自嘲一笑,将离婚协议小心地装进口袋。
“不必了,我从没考虑过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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