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见主母,我跪在地上,低着头。
一点也不敢去看高坐台上的那个天潢贵胄的女人。
猩红的丹蔻挑起了我的下巴,主母左右端详了我半晌「听说,你名唤珏?」
她嗤笑「你也配?」
「以后,你就叫小草。」
她意有所指「任人践踏的小草。」
最后,笑道「胚子不错,就是瘦了点。」
「侯爷喜欢丰腴的,再养养吧。」
这一养就是一年。
随着我逐渐出落,我能察觉到侯爷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那是一种,黏腻的,让人心底发寒的目光。
在一个不知名的日头里,
侯爷突然一把将我推倒到了一旁的花花草草里,急色地对我上下其手。
那天,凌乱而痛苦。
我有些空白地想——
原来,这花开的这么娇艳。
是因为用少女的处子血浇灌的啊!
十五到十七岁间我有孕过两次,
初为人母,我忐忑而又不安。
直到大夫把完脉说,是个女胎。
主母凉凉的眼神落在我的肚子上「那就打掉吧。」
一声令下,仆人便三两按住我的四肢。
我顿时呆住,不住摇头挣扎,向高坐的主母乞求「不,不要,不要!」
却只看到她尖锐的下颌。
仆人举起准备好的棍子,一下下砸向我的腹部。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初时只觉得有些疼,后来......
后来疼的撕心裂肺,两股冰凉从我腿间蜿蜒而下——是血。
冰凉而陌生。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我晕了过去。
直到又又又一次有孕,
我被按在椅子上颤抖着身子,死死盯着大夫。
头顶那根用丝线悬着的刀,只要他的一句话就会随时落下。
直到他摩挲着胡子,慢慢说出那句「恭喜夫人,是个男胎。」
紧绷的身子瞬间无力瘫软倒下,泪一滴滴砸落而不自知。
终于,
终于是男胎了啊!
「小草,用力啊!」
「用力!」
刺耳的尖叫撕裂回忆,将我从中拉扯了出来。
怔愣半晌,
身下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回想起了自己这是在哪。
哦,我这是在还我那三两银子的债。
我听见大夫苍老的声音「夫人,这婢子难产,小世子与她恐只能保......」
大夫欲言又止,主母眼神轻轻一扫,
大夫顿时意会,吩咐一旁的丫鬟婆子道「全力保小世子!」
随着一声啼哭,众人围着新出生的小世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喜得小世子!」
我望着那一片喜气洋洋,躺在冰冷的血污中。
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一点点流失。
「呜哇,呜哇。」
婴孩啼哭声嘹亮稚嫩,象征着新生。
三两银子,我偿还完了。
7
香烟萦绕,半梦半醒间。
我恍然想起了屋外的枇杷树。
那时,阿娘还未生病。
每逢盛夏,阿娘会在前夜为我们编上几个大大的箩筐,
然后第二日,阿爹便会带着我和阿弟去摘枇杷。
他爬上高高的树梢,
我和阿弟则捧着箩筐来来**地接,笑声不绝。
阿娘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缝补着我和阿弟的旧衣裳,不放心地叮嘱我们「小心点,别摔了!」
彼时,正是诗中那沾衣不是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春日。
春光洋洋洒洒,铺满了一地。
也一点点照亮了我眼前的昏暗。
阿爹,阿娘,阿弟,定然都还在家中等我呢!
如今我已经偿还清当初的三两银子,可以回去团聚了。
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们一家人,马上就能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