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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院里,所有都讥讽我卖艺不卖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直到有天,我爬上了当朝宰相的床,以青涩之身却极尽浪荡之姿。
宰相尝遍了各种滋味,独独对我很感兴趣,夜夜召唤。
妓院里的人又都开始唾骂我。
没人知道,我一次又一次吻上宰相的唇,沾染了什么。
直到后来手刃仇人后,我也被换上了大红嫁衣下了葬
两块牌位,行完了三年前我和夫君未行完的婚礼。
这一刻,我终于成为了夫君的妻。
......
我取了个桶子去到后院厨房,打算给自己打点热水洗脸。
厨房里的妈子一把抢过我的水勺。
“哎哟安娘,这热水可是给前面那些接客的姑娘们用的,你金枝玉叶,也只能麻烦先将就用冷水啦。”
旁边浆洗衣服的婶娘立马接过话茬。
“啥金枝玉叶呀,还真当那个赶考的举子会回来呢,也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谁家贵人看得上妓院里出来的。”
烧火的吴婶看不下去,抢过水勺给我往桶里舀了好几勺水。
“就你们嘴巴多,安娘卖的是琴技,又不卖身。安娘的琴技十里八乡都出名,金玉娘都舍不得安娘这双手受累一点,你们还给她用冷水,等下金玉娘知道了,小心赶你们出去。”
我接过水桶,轻声道了声谢。
妓院里面都是露水情缘,最不值钱的就是真情。
像我这样忠守承诺的,她们看不上。
我叫安娘。
三年前,抱着一把古琴撬开了金玉楼的大门。
金玉娘开门的时候很是诧异。
许是没想到,如今这世道,还有女人主动敲妓院门的。
金玉娘和我正面相对而谈的第一天,眉眼之间满是打量。
“安娘,你有出世之质,琴技绝然,没必要来我金玉楼。”
我将面前的茶斟了个八分满,递给了金玉娘。
“凭本事吃饭,在哪都一样,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金玉娘看了我半晌,最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此后,我就成了金玉楼的琴师。
金玉娘在楼里上下都交代,我只做琴师,前门房里莺莺燕燕的事情,不准找我。
我虽不解,却也没有过问。
人生如潮水,本就无迹可寻。
无问,便无答。
无答,便无果。
这日,我刚弹完琴,金玉娘递给我一个牌子,喜不自胜。
“安娘,你算是遇着贵人了!柳相爷递牌子让你今晚上去他府里弹琴呢!”
当朝宰相柳如释?
金玉楼平常不让女子出楼,但是碰着像柳如释这样的大官,自是不能有二话。
我到相公府的时候,柳如释已经坐在宴席上和来宾畅饮。
见我来了,大手一挥。
“其他琴师来我府上,都是蒙面示人,你为何不蒙面?”
我抱着琴低头行礼。
“奴家卖的是琴技,靠手艺吃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柳如释听完哈哈大笑,让下人把我的位置搬到他旁边。
当晚结束的时候,柳如释捏住我的下巴,四目相对。
“从今天起,你就在我府上弹琴。”
我垂眸别开视线。
“相爷,金玉楼有规矩,不让奴家在外过夜——”
话还没有说完,柳如释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阴鹫般盯着我。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脖子猛然传来的窒息感和疼痛感,让我顿时眼眶里面冒出了眼泪。
说完,柳如释松开手,轻轻用手在我脸上擦去眼泪。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一听,立刻俯身跪下。
“奴家大众面貌,想是他人和我长得相似。”
柳如释倒也没有多问,看了我一眼便拂袖离开。
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
我回金玉楼收拾东西的时候,后院的妈子们又是一顿阴阳怪气。
“哟,说好的卖艺不卖身,这不还是被包府里了吗?谁知道每日在里面到底是弹琴还是干些别的勾当。”
吴妈狠狠淬了她们一口。
“编排人都编排到贵人头上了,被那位相爷听到,小心割了你们舌头。”
那群妈子顿时被吓住,面面相觑之后作鸟兽散。
我虽不在意,但有人替我出声,总归是温暖的。
我掰了一角银锭给吴妈,吴妈大惊失色。
“安娘,使不得使不得。”
我把银锭硬塞到她手里。
“吴妈,听龟公说你儿子腿摔断了,看病要花钱,收着吧,我平时有客人的赏赐,不用客气。”
吴妈背过身擦了擦眼泪,轻声喊了声姑娘。
我拍了拍吴妈的背,拿着剩下的银锭从侧门出了金玉楼,在街巷里穿了好几阵,终于看到一处简陋的棚房。
还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破碎的咳嗽声。
“婶,最近好点没,我带了些楼里的卤猪脚,听说现在楼里的这个厨子是玉轩楼过来的,厨艺可不得了,你和叔快尝尝。”
潘母掩着帕子咳了好几声才顺过气,用干瘪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安娘,都说了你以后不用再来,展白已经去了,何苦还要把你的人生再搭进来。”
“是呀安娘,你和展白并未成婚,你正值年华,寻个好人家过日子,不用管我们两口子。”
我从潘父手里接过药碗,吹了吹,送到潘母嘴边。
“我自愿的。”
人生有很多不自愿,也有很多可以自愿。
我自愿赡养潘父潘母,也自愿困在和潘展白戛然而止的缘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