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开始有吵闹声了,算算时间班里同学也快要回来了,李曜放开了白梦粱,拍拍白梦粱还抓在自己腰间衣服上的手,被小孩一脸的不舍逗笑,哄人道:“要上课了,你自己坐好,想抱下次让你抱个够。”
白梦粱听话地松手,李曜轻轻松松就把他连人带凳子转正,白梦粱双手放到桌子上坐正,脊背都挺直了。
李曜毫不吝啬地夸他,“好棒。”
班里同学陆陆续续进教室,不少人看见李曜都很惊讶,一个男生冲他打招呼:“曜哥,今天这么早。”
李曜今天心情好,乐呵呵点头应了,打招呼的男生受宠若惊,平日里李曜自己抱着手机玩,不一定理人,老师也不管,做事全凭心情,还是挺高冷的,一班的人大多有点怕他,但更崇拜他。
李曜高一时,名声比现在还要响得多。一中这些年虽然有些没落了,也还算是明阳排名前五的名校,即便是明阳本地的学子,中考成绩排不上前一两万名也进不了,但偏偏出了李曜这么个例外。
李曜的家世,在一中只要愿意打听一下,都能知道,李功成的小儿子,李功成何许人呢?赶上了时代浪潮,一手创立了砺城集团,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蒸蒸日上,在一众豪门中后来居上,如今在整个明阳,论及财力谁也不敢说能稳压他一头。
李曜的家世能这么路人皆知,倒还真不能怪一中学子们八卦,而是李曜本身进一中就是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塞进来的,甚至连他的两个发小都一起借了这个东风,当年入校时更是要多招摇有多招摇,无人不知一中来了个大少爷。
而李曜果真一点也没辜负大家的期待,翻墙出校,逃课打球,公然和两个发小在学校带着手机晃来晃去,在他这儿就没什么不敢干的事。还脾气一点就炸,打球能跟人打起来,挤食堂能跟人打起来,甚至就是随便走在路上都能跟人打起来,很多人见了他都是侧目而视,李家不是在赔钱就是在赔钱的路上。
但大概人总是会成熟的,李曜高二之后情绪稳定了许多,甚至还因为见义勇为被全校通报表扬了一次,大家私底下都调侃一中一霸金盆洗手了,一班同学的变化尤其明显,不再躲着走还引以为豪,别的班还都羡慕一班有个“大哥”,出手大方不说还能罩着他们。
虽说是金盆洗手了,但李曜还是没那么规矩,即便上课时间也是来去自如,那么早到教室的确罕见,无怪乎大家惊讶。
离打上课铃还有一段时间,今下午是开班会,大家心里明白,无非是鼓鼓劲,让大家抓紧高考前这最后一年的时间。
“笃笃,”白梦粱旁边的玻璃被敲响,转头一看是丰年。李曜手臂一伸越过白梦粱把窗户打开,丰年递进来一个U盘,说道:“帮我把电脑开了投个屏。”
李曜伸手去接没接稳,U盘落到了白梦粱桌子上,丰年伸手进来拿,白梦粱蹭一下站了起来往后退,凳子应声倒地,班里同学都回头看是什么情况。
李曜眼疾手快握住他手腕防止他被凳子绊倒,抽了张抽纸去白梦粱桌子上捏了一下骂道:“操,哪来的鬼虫子!”
班里胆小的同学听到这话也觉得发毛,然而丰年看得清楚,根本没什么虫子,白梦粱是被他吓到了。
李曜拿了U盘到讲台上去摆弄,丰年没急着走,双手撑在窗台上,冲白梦粱笑道:“怎么样,还适应吗?”
虽然丰年对他一直很温和,也接触过两次了,但白梦粱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想到自己刚刚避如蛇蝎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丰年向后退了退,给他留出空间来,“坐吧,都是小虫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上课铃打响,丰年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PPT投屏已经投好:高三1班第一次班会。
丰年笑笑,“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我们今天班会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我也不跟大家兜圈子了,这确实是一个动员会。”
“高中时间到此正式过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一年,就是真正的冲刺阶段了,我相信你们每个人被喂鸡汤已经喂得要吐了,”丰年手里拿着遥控笔,把PPT翻到下一页,“很遗憾,今天还是鸡汤,还是你们从小学就喝的那种,我们,谈谈理想。”
“有没有人想主动说一说的?”丰年笑道:“来吧,像小学一年级的开学第一课一样。”
班里一阵哄笑,却没人举手,还有些人埋头刷题,不想浪费时间参与这种无意义的鸡汤环节。
丰年摊手:“好吧,那还有没有人记得小时候的理想?”
下面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笑成一团,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天真无邪得可爱。
丰年叫了几个同学起来回答,有的不太好意思说,有的说忘了,最特别的是一个女生,站起来一脸坚定地说要考军校,班里一片叫好声,更多的人表示以前的想法肯定实现不了,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李曜看着正襟危坐的白梦粱,忍不住凑过去逗他:“你呢,有什么理想?”
白梦粱拿笔戳了戳本子,悄声道:“想、想去很远的地方……”
李曜失笑,“去很远……这是什么理想?理想是问你将来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你这个,以后你出去读大学,选个远的不就完事了。”
白梦粱小小的“理想”被否定了,默默不出声了。
李曜拿了只笔戳他,“懂不懂事小朋友,我都问你了,你就不问问我?这叫礼尚往来。”
白梦粱被戳的有些痒,躲了躲,听话道:“那、那你的理想呢?”
李曜只是逗他玩,真被问了,却嗤笑一声道:“天晓得,你帮我想一个呗,”他点点白梦粱的本子逗他,“一会准得让我们把自己的理想写下来,整天就是这一套。等会你帮我也写一份,怎么样?”
白梦粱习惯性地想答应,但又确实为难,他连自己的都不会写,怎么帮忙呢?
李曜看着他纠结的小模样开心的不得了。
丰年留了一段时间给大家互相交流,半晌,敲了敲讲台,教室里静了下来,认真道:“我知道,你们在座的,有人,没有理想,走一步看一步,有人,不敢想,觉得遥不可及,还有人,不敢说,怕被嘲笑,我都明白,毕竟高三的日子我现在回想起来,还不算遥远。”
“我高三的那一年,老师也让我写下自己的目标,写在一张纸上,想考哪所学校,考多少分,端端正正地贴在桌子上,当时班里的同学边做边说,都高三了,还有什么用呢?写了就能实现吗?”丰年看着下面学生赞同地点头,怀念地笑笑。
“的确,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大家,人生不可能无往不利。”丰年话锋一转,翻下一页PPT,一曲《理想》响起,回荡在教室里。“所以我今天与大家所谈的,不是目标,而是理想。”
“你们今年多少岁?17岁?18岁?都有。放在现在将将成年,放在过去尚未及冠。你们就不敢想、不敢谈了?”
丰年指指大屏幕上的字:十几岁就认怂,又何必活这一回?
他在讲台下慢慢踱步,严肃道:“我不会给大家画大饼,我想实事求是地告诉大家,接下来的这一年,你们可能会面对什么。你们可能会承受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压力,会在一张张试卷一次次模拟中考到麻木,甚至会面临即使拼命学也寸步难进的窘境。”
“你会怀疑,我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还有人去相信命运,认为我命中注定不能得偿所愿。”丰年摊手,“我不信,我没信过。”
“我不相信有人生来注定平庸,我不相信我的人生一事无成,我永远怀揣理想,我永远满怀希望,各位,路无尽处,夜尽天明,岂效穷途之哭?”
丰年走到走道中,慢慢巡视整间教室,“我不是来给大家鼓劲的,因为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动力十足,哪里需要我?我更想做那个兜底的人,你们的光辉不必有我,但你们淋雨的时候我想给你们撑把伞。接下来的一年,你们有任何的难过,我都随时愿意倾听,任何的苦恼,我都愿意陪你们一同面对。”
“在未来精疲力尽、举步维艰的时候,在你觉得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如果有人想起今日,会看到一点光的话,那我将不胜荣幸。”
“诸位,请你们正视前路崎岖,但更请你们,一往无前。”
丰年翻开最后一页幻灯片:
少年当有英雄气,雄鸡一声天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