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天还麻麻黑，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就把沐春生给吵醒了。

湘省冬天的冷，是典型的魔法攻击，沐春生卷着睡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睡暖和的被窝，半点也不想动。

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响动，还有江山红和江山秀两姐妹压低的说话声。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江山红轻轻叩响：“姐，你醒了没？”

沐春生打着呵欠应声：“醒了。”

“我和山秀今天要去青龙山上挖冬笋，我煮了红薯片在锅里热着，你一会儿起来了吃，我们先走了。”

江山红和江山秀一个16岁，一个13岁，还在读书。

趁着现在还没开学，这两姑娘见天儿地想尽办法给家里多淘弄点吃的，就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帮大姐一起挑担子。

“好，上山小心点，早点儿回来。”

没有外卖的年代，有这么贴心的两个勤快妹妹，就是比沐秋阳那个混小子要好！

沐春生一脸姨母笑，决定今天她家山红和山秀的大肉包子必须安排上！

江山红和江山秀前脚刚走，江燕生后脚就来了：“春儿？春儿，起床没？”

这床是无论如何也赖不了了。

沐春生只能爬起身，哆哆嗦嗦地把板结了的棉袄子飞快穿上，挎上挎包拉开了房门：“走走，我们去灶房说话，灶洞里还有火。”

江燕生也冻得直流鼻涕，撕了一张卷纸下来擦鼻子，叮嘱了一句：“得叫小阳赶紧送两包鼻子纸过来。”

“还有热水袋！昨天晚上我冷得半宿没睡暖和！”沐春生揭开锅盖，捞了一碗煮红薯片出来，“你吃了没，要不要吃点？”

江燕生本来是想等沐秋阳那边送早饭的，见沐春生在红薯片里加了点盐，又加了点干辣椒粉，一时也被勾起了食欲：“那我也来一碗。”

还真别说，加点盐和辣椒粉后，清汤寡水的红薯片汤还真的美味了几分。

配上沐秋阳贴心送来的两杯热牛奶和两笼小笼包，两个人都吃得直打饱嗝，浑身都暖和了。

虽然是借着赶集的名义给好东西过明路，但是这集也确实要真的赶一赶。

像搪瓷脸盆之类的，因为直径大，所以没办法通过挎包传过来。

沐春生家因为都是女人，还算讲究的，除了一个木头大澡盆，另外还有两个搪瓷脸盆。

一个一家人用来洗脸、洗菜，另一个一家人用来洗屁股、洗脚。

有那些不讲究的，一个盆可以从头管到脚，外加当洗菜盆。

没办法，买搪瓷脸盆也是要工业票的，农民们手里一年到头都攒不了两张。

但是就算有两个盆，沐春生也接受不能：“起码一个人得两个盆，各用各的洗脸盆和洗脚盆，那我家就要添五个盆……”

江燕子点头：“我家也得添两个，呃，那赶这个集，我光搪瓷脸盆就要买七个？！集上能有那么多吗？现在买这些东西是不是还要什么票来着？”

“要工业票，否则就要加钱。”沐春生看了眼江燕子带的背篓，“装七个搪瓷脸盆好歹够呛，先去碰碰运气再说。”

沅县这边少数民族多，所以上面的政策宽容些，是不禁止农民按农历赶集场的。

但是也只限于在墟场赶集，用一些农副产品交换其他的生活物资。

农民是不允许进城去卖东西的。

不过有一些脑子活的，会拿一些钱、票或者工业品什么的，过来集场跟农民交换。

江燕子用不了挎包，能带过去的物品就得价值最大化，除了换七个搪瓷脸盆，还能换点钱啊票啊什么的回来。

沐春生想了想直接定拍：“我让小阳送一块老式手表过来，梅花或者钻石的，看能不能换出去。”

“再来一双皮棉鞋，就说是你爱人带回来的，码数大了，你穿不了，跟人换东西。”

“咱们也别贪，东西要是拿多了，容易引人怀疑。”

（沐秋阳：得亏我住处旁边有个小批发市场，不然都不够你把我当哆啦A梦使的！）

江燕子狂点头：“明白，苟住，猥琐发育，别浪！”

沐春生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精辟！早点回来，山红和山秀去挖笋了，等你回来，那些米面油肉什么的，就能让小阳送过来了，晚上我们先搞个鲜冬笋炒腊肉。”

沐春生平常喜欢钻研点厨艺，做菜属于有锅气那种。

江燕子哪怕刚吃饱，也忍不住擦了擦嘴角：“行咧，我马上就走！”

沐春生自己不能去，揣着担心千叮万嘱：“注意点安全，换不了也别强求。”

江燕子傲然伸出自己的一双手：“放心吧，身为美术生，我这双画画的手，削人如削笔！”

沐春生翻了个白眼儿：“好厉害哦，你一个美术生，沦落成网上接画稿当副业，线下教散打当主业，真是6翻了！”

江燕子瞪眼：“春儿，你说你顶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长了张嘴呢？”

沐春生礼貌假笑，上下两排都露出八颗牙齿：“你走不走？”

江燕子拔脚飞奔，很快就没了影儿。

下半晌的时候，江燕子就背着背篓回来了，一进门就跟沐春生哭唧唧：“皮棉鞋换出去了，七个搪瓷盆也换回来了，但是那块手表没换出去。”

沐春生不以为意：“没事，反正手表放不坏，说不定下次我们就碰上合适的买主了。”

江燕子嘤嘤嘤：“你不知道，本来是能换的，我价都快跟人讲好了！”

沐春生心头一紧：“遇上纠察队了？”

“没。”江燕子一脸郁气，“我早上就不该跟着你吃那碗煮红薯片，那人跟我讲价的时候，我放屁声比我讲价声还响，那人绿着脸走了，走了……嘤嘤嘤，我的115块钱呐！就这么飞了！”

“啊，这……这屁大点事，”沐春生绞尽脑汁安慰，“谁家好人吃红薯不放屁啊，嗯，不放屁的那都不是正经人。”

江燕子很明显被安慰到了：“这倒也是，我坐牛车回来，这一路上一车的屁声简直就是此起彼伏。”

“难怪那时候我们说多吃粗粮身体健康，我爷爷奶奶打死也不肯吃红薯，说当年被这玩意儿吃怕了……”

沐春生被这话直接给干沉默了。

甭管红薯有多少粗纤维，对人体有多少好处，现在的情况就是，餐餐吃，顿顿吃，吃多了烧心又放屁！

看着沉默的沐春生，江燕子小小声说了一句：“我想袁爷爷了。”

M蛋，突然想哭是怎么回事？沐春生揉了揉脸，眼睛突然一亮：“我看过袁爷爷的事迹，好像就是今年他的杂交水稻试验成功了！”

“一会儿我让小阳赶紧帮找找文献资料，看具体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们就拿着报纸去找生产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