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二十三年。
武阳王府内锣鼓喧天,礼炮齐鸣,整个宅子都沉浸在喜事的愉悦氛围中。
而王府内的喜屋里则是弥漫着淡淡檀香,屋顶红绸高挂,烛光摇曳。
宋灵韫头顶奢华的繁复凤冠,身躯挺的笔直,端端的坐在那柔软的喜榻上。
大红色嫁衣的衣袖里藏着一把小刀,在烛光中散发着冷冽的锋芒。
这是她成为杀手之后的习惯。
突然红色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宋灵韫耳垂微动。
“夫君”来了。
宋灵韫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就查过他的秘报。
萧景言,安宁国上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不仅是因为那幅好皮囊,更因为他尊贵的身份。
作为武阳王的嫡长子,他从小就与太子伴读形影不离,享受着皇家的浩荡恩宠。
而他的姑姑,更是当今的萧皇后。
京中不少贵女都想嫁给贵公子萧景言,当上这世子妃。
萧景言身着红衣,步伐从容地走进屋内,一双黑色长靴停在宋灵韫的面前。
他拿起一柄玉做的喜秤,轻轻地挑开了宋灵韫的盖头。
宋灵韫那张清丽娇美的脸庞便和盘托出。
萧景言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托起宋灵韫的下颌,左右端详了一番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长的还算不错。”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漠和疏离。
再一抬头,男人剑眉星目,长长的头发用红色丝带高高束起。
萧景言的身材修长而挺拔,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果然如传言一般,不愧为上京第一贵公子。
宋灵韫接到任务的时候一直想不明白师父墨渊为什么要安排自己贴身保护他。
这萧府现在在朝堂上风头正劲,师父居然说萧家快大难临头了,很有可能抄家流放,这才紧急安排了自己代替宋家三小姐,嫁进这武阳王府贴身保护萧景言。
不得不说,这保护人的活可比杀人难多了。
宋灵韫仔细打量眼前这男人,他脸上有风沙吹过的丝丝细纹。
虎口还有不少老茧,那是多年用刀才会留下的握痕。
这个男人没有一处需要自己的保护。
宋灵韫默默抓紧衣袖里小刀。
虽说是任务,但是宋灵韫可不想和初次见面的男人发生点什么。
“你自己歇息吧,若能安分守己,萧家不会亏待你。”谁知道萧景言冷冷的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
第二天清晨,暖冬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宋灵韫的屋内,斑驳陆离。
宋灵韫打着哈欠端坐在铜镜前,身后的巧云正帮她梳洗打扮。
她的头发异常浓密,发丝间夹杂着些许棕色,与这安宁国大部分女子的头发不同。
巧云拿起一支精致的玉簪,将宋灵韫的长发盘成优雅的髻,再点缀上几只翠绿色的步摇,显得既清新又婉约。
宋灵韫看着在她头发上小手翻飞的巧云,忍不住打趣道。
“巧云,以前在无影阁没发现你有这个手艺。”
“小姐,以前那是用不上嘛,现在不一样了,小姐从今日起的身份是世子妃,等下还要给夫人们请安呢。”
巧云一边回答,一边提醒道。
宋灵韫想到要请安便微微皱眉,“师父还不如给我个杀人的任务呢,免得我还要装贤良淑德的小夫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宋灵韫最不适应的便是这些繁文缛节。
“话虽这么说,我们演戏还是要演七分真。”巧云笑着说道。
身为无影阁的杀手,除了高超的武艺,还需要十分的演技,这样完成任务才能事半功倍。
宋灵韫认命般叹了口气,“算了,别说七分了,九分我也能演。”
巧云点头称是,在宋灵韫的眉间贴好了花钿。
她看着铜镜里的妙人,那模样和在无影阁素面朝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忍不住感叹道。
“谁能想到这第一杀手打扮起来却如此温婉动人。”
宋灵韫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巧云走吧,我们去会会魏老太君。”
她接任务前仔细研究过师父给的秘报,里面罗列了萧家各房家眷的情况,其中最让宋灵韫关注的便是这魏老太君。
她是当今安宁国从安帝到文武百官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物。
魏老太君靠的可不是什么出身和诰命夫人的名头,而是她当年上战场的一身功夫。
她可是和先帝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宋灵韫还没走进堂屋,就已经听见里面有人在议论自己了。
她屏住呼吸伫立在门口,耳垂微动。
一名长相艳丽的女子正在抱怨:“这上京的贵女们排着队都想嫁给我们大少爷,现如今却娶了个七品知县之女?这圣上也太不把我们萧家放在眼里了吧,简直就是为了恶心我们萧家!”
宋灵韫一边听一边仔细回想秘报内容。
容貌无双却骄纵无礼,乃是二姨太马氏。
另一名年轻女子声音则显得较为镇定,“这是当今太后指的婚,纵然觉得恶心又如何?恶心也得把这皇恩浩荡给收下。”
淡定冷静,乃是萧家三姨太冯氏。
“不过我瞧这宋家三小姐的模样倒是颇为乖巧。她当我的儿媳妇儿,倒也未尝不可。”一位一直端坐着的妇人接过了话头。
儿媳妇?
那么看来说话之人便是自己的婆婆颜大夫人颜如玉了。
“可是姐姐,模样好又怎样,听说这里有问题。”马氏说完还一脸嫌弃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脑子有问题更好办了,回头我们给大少爷再挑个好人家姑娘,做个侧妃也无妨。”冯氏也跟着附和道。
魏老太君使劲的用拐杖在地上跺了跺,“你们还看不明白吗!太后这是借机敲打我们萧家,所谓功高不可盖主。至于这世子妃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颜大夫人眼见老太君动怒,连忙起身将手轻轻覆在魏老太君的手上,“母亲说的是,不管太后塞什么人,都是我们萧家的福分,我们好好受着便是。”
宋灵韫一边听一边在心中将自家师父咒骂了一百遍。
那宋家三小姐乃是草包一个,可自己却非如此……
穿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是二十一世纪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只不过在手术室过劳死,胎穿到了五岁的孤儿身上,运气好被师父救了之后培养长大。
自己在江湖上是何等人物,此刻却任由这些妇人对自己评头论足,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