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们三个自己送上门来,且最为像他,我不可能放弃。”
“除非我死。”
这么说着,单清鸢毅然决然将银两留下,直接上楼,却在门口被小厮拦下来了,几个小厮眼疾手快,直接将单清鸢五花大绑,封住嘴巴,扔在了旁边的房间里。
单清鸢知道,这些人是卓淮言的。
而武功最高强的,则是冷峰的副将。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单清鸢会来找他们,所以刻意吩咐过,不许打扰他们。
毕竟应芊衣并不知道单清鸢的存在,也不会愿意看到她。
隔壁十分热闹,这里的隔音其实并不好,单清鸢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衣衣,我们许久没有像如此这般畅快了。”
是卓淮言的声音,他向来疏离,居然也会说出如此动听带着温度的话语来。
而旁边孩子心性的苏御恒此刻更是附和道:
“衣衣,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沙场实在是太危险了。”
就连冷峰都说话了:
“衣衣,如今天下太平,没有必要......”
“我呆不惯京城,实在是没意思。”
算是敷衍的话,却让三个男人争相为她支招:
“我府里有不少新鲜玩意,你绝对没见过!”
是苏御恒那个小孩子。
“我这里有你爱看的话本,还有一些我珍藏的宝物,都可以给你看。”
卓淮言也是极力表现,而一旁的冷峰也不甘示弱道:
“之前战败的那些国家有许多值得研究的兵器,十分有趣,义国的兵器、钗环和衣裳,鲁国的精致摆件,还有那林国的马匹我都有收集,这些,那小城没有。”
但应芊衣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一会儿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渐渐地,单清鸢也就闭上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安稳睡了过去。
梦里,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爱人。
义国的太子,祈慕凡。
单清鸢自小和祈慕凡青梅竹马,他们曾经一起学骑射,学兵器,在草地里打滚,一起被骂,太多瞬间了。
可如今却只剩些零星的碎片。
最完整的回忆是在长棠,那时候他们十五岁,在下过雨的泥泞草地上,他们被烈马摔在地上,一身泥巴狼狈地互表心意。
尽管彼此并不是最好看的时刻,可在被摔下后,他们几乎是一同畅快地躺下来,四仰八叉着看天,看向彼此。
他们第一次亲吻彼此。
不断加深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好像要将这些年的所有的情绪都注入其中。
祈慕凡喜欢托着她的脑袋,然后嘴唇缓缓覆上她的,带着试探和无言的渴望,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她的回应。
当她终于回吻时,他的力道加深了,怀抱也越发紧密,将她牢牢扣在怀里不愿松手。
狂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四周只有夜晚的寂静,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只能感受到熟悉的茶香。
后来,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擦拭干净。
“你在紧张?”他低声问道,声音沙哑而温柔。
那时候的单清鸢目光却无法从他的眼中移开,只会无言点头。
他轻笑了一声,低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呼吸再次相融,他喃喃道:
“芳儿,嫁我可好。”
“可......”
义国男女婚配自由,男子可妻妾成群,而女子亦可男宠成群。
他是高贵的太子,将来必定会有一整个后宫。
“这次凯旋而归,我什么赏赐都不要,只要你,日后,也只你一人。”
他从未食言过。
但这次,他却一开始就食言了,他没有回来,整个国都亡了。
烟尘四起,人人如过街老鼠般逃窜,不过短短三月,城池一个接着一个失守,死伤无数,哀嚎遍野。
若不是父亲将她易容塞进密道,用一个无辜丫鬟的命相抵,她早就死了。
那时候祈慕凡还了无音讯,直到真正亡国的那一刻,清安国的蓝黄旗帜飞扬在城头,一个被吊起双手的男人披头散发被挂在墙头。
她看到了他的衣袍和那腰间的挂饰,但她不信,想要查看,却见不远处的那个女子身披戎甲,手拿弓箭,五箭齐发,直直射向祈慕凡。
所有子民,看着自己一国的太子被鬣狗啃食,尸骨无存,顿时哀哭一片,万念俱灰。
这场面几乎让单清鸢当场伤心欲绝晕死过去,但她还是强撑着站在清安国军中,想要亲自确认是不是他。
深夜,她让父亲留下的人将自己易容,潜入军营营帐,却无从辨认。
而后,她被强行带出了义国,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终于在清安国勉强活了下来。
醒来的那一刻,父亲留下的人告诉她,义国还有很多兵器没有被查到,若是能够找到有能力之人,聚齐逃亡的义国人,或许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可单清鸢知道,这不过是天方夜谭,但她的命是这么多人换来的,她确实不能死。
她开始尝试接近应芊衣,却发现那人竟然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而后,父亲留下的人开始经营起酒楼,也就是如今的环翠楼。
再之后,她遇到了这三个人。
一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般,他们开始纠缠单清鸢。
而单清鸢也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
卓淮言的唇瓣很像他,苏御恒的茶褐色眼睛也很像他,甚至那冷峰,那一张脸竟然有四分相似。
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里,老天爷又给了她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他们,单清鸢才算是找到了根,心才定。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他们。
睁开眼的时候,单清鸢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而后,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竟然是应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