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千这么说,我心里一丝高兴也没有。
我做拐子这么多年,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
虽不能说练就出.火眼金睛的识人本领,可跟这人接触一会,也能摸出个大概。
这韩千看着挺亲.热,对你称兄道弟的,可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只笑面虎,深藏不露。
很难交心,至少,现在不可能。
另外一方面,如果有人夸我别的方面能干,我或许会高兴。
夸我骗人的本领强,我也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我本心也不想做这些骗人的勾当,还不是都被生活给逼的?
“千哥说笑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指点着点。”
我这么说着,其实是想催他。
任务都完成了,也别废话了,能不能告诉我想找那人的下落?
韩千身旁那个小弟则是连装也不愿意装,干脆就看不起我,斜着眼睛打量我。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就看向韩千。
“这事儿,我心里有数,知道你来这儿的目的。
“不过小兄弟,真想进入到我的核心团队,这小任务恐怕还不行,走,我先带你去见个人。”
韩千点上一支烟,慢慢地说道。
一听这话,我的脸色就撂了下来。
这是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我白小飞脾气爆,性子直,要是搁平时,我恐怕早就翻脸走人了,可现在不行。
现在是我有求于人,我只能咽下这口气,先在心里给韩千记了一笔。
“千哥,什么情况?我初来乍到的,咱有话直说,看这意思,我现在还不能进你们队伍?”
韩千笑了笑,“兄弟,你想多了,我这里确实是认可你的,但光我认可不管用,我这只是第一道关。
“你到底能不能进,最后拍板的得是大姐头。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打发掉那小弟,半小时后,韩千带我来到了西城一条古董旧货市场。
这地儿我不陌生,做拐子虽说字面意思就是骗子,听起来很低端。
可我白小飞却不是那种小偷小摸的骗子,小到钱包,大到金融资产,再到这种古董玉器,我白小飞都碰过。
对这古董知识虽谈不上门清儿,但也懂些。
路上我以闲聊的口吻跟韩千打听这大姐头是什么人。
韩千没细说,只说这女人不简单,有些手段,虽然没跟过宝爷儿正经学过什么技术,但却一直管宝爷儿叫“师父”。
话里话外,对这大姐头很有一些敬畏。
这会儿已经天快擦黑,市场里人不算多,我们沿着一条小胡同,七拐八拐进了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铺子。
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写着:一点红。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声音。
“老板娘,我这可是正宗的西周的虢季子白盘,你看着色泽,这花纹,还有这铭文!
“好东西它错不了,要不是咱们有缘,这好东西你还真未必能见着呢,您说是不是?”
掀开厚重的门帘,屋内景色一览无余。
昏黄的灯光照着不到四十平的小房间,靠墙货架上都是些古玩玉器,屋里散发着一种不太好闻的奇怪味道,香中带臭。
门旁的柜台后摆着一把竹木制的躺椅,上头斜靠着个人,只是脸被柜台上搁着的古董给挡住了。
看不到脸,但下面露出大片红色的裙子布料,看着是个女人,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随着墙上老式钟表的指针节奏轻轻摆动着,若隐若现的葱白脚踝。
柜台外面,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平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介绍着面前一个酷似浴缸造型的青铜器皿。
闻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继而再转过头接着说道:
“呦,有客人来了,那老板娘,那你们先聊,我在边上等一会。”
说完,他站到边上去,还特意把桌上那古董给往怀里揽了揽。
“大姐头,我带个新人来给你瞧瞧,是宝爷儿介绍的。”
韩千利落地把烟掐了给扔出门外,笑着对椅子上的女人说。
古玩一拿走,我才看清大姐头的脸。
看到的一刹那,我还有些惊艳。
看起来三十左右岁的样子,一头浓密的黑卷发,烈焰红唇,鲜明的颜色衬托的本就**的脸蛋更加白皙。
脸不是网红那种批量生产的锥子脸,下颌骨有些棱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很强。
再加上一身正红色的连衣裙,明明是很勾人的装扮,却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质。
韩千说完,大姐头没说话,从下到上打量我,手朝着门外比划了一下,是做给韩千看的。
韩千点点头,临走之前嘱咐我:“跟大姐头好好表现,等你的好消息。”
“白小飞?”
大姐头问我,声音也带着一层沙沙的味道,很有质感,偏冷淡。
我赶紧上前,点头应声,“是我。”
大姐头看了我一会,忽然笑了,问我:“多大了?”
“马上满二十了。”
“懂古玩吗?”
我愣了一下,谦虚道:“略懂一点。”
“好啊,把你刚刚那个西周的玩意儿拿来,让小飞看看。”
大姐头跳过我,看向我身后那个抱着青铜器的平头男人。
继而又看着我,“我对这东西有点兴趣,但不太懂怕被坑,你正好懂,帮我拿拿主意,看我要不要收了它?”
这大姐头是开古董店的,看这样子也不像是不懂的,问我无非是想给我出难题,看看我的资质。
我没戳破,就从军大衣的手里接过这青铜器,细细端详起来。
军大衣警惕地打量我,估计是看我岁数小,嫌我不懂或者毛手毛脚,把他的古玩给弄坏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这东西根本就是假的,多过一个人的手,是怕被我看出什么端倪,坏了他的好事。
虢季子白盘是典型的西周青铜器,盘形奇特,似浴缸,口大底小,呈放射形,四壁各自有一只衔环兽首耳,上下口沿都装饰着一圈纹路。
看了一小会,我直起腰来,但什么也没说,脸上挂着笑,看向军大衣。
军大衣跟我对视几秒,我清晰地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情绪变化,掺杂着一丝紧张。
“东西是好东西。”
我开口,放下青铜器,就见他松了一口气,笑得一口白牙。
“小兄弟是个懂行的,我这东西一看就知是好东西,我都做这么多年古董生意了,不可能看错,更不可能骗人,那丧良心!”
“我还没说完呢。”
我眨了眨眼,继续道:“东西是好东西,可现在青铜器这行业不太好,所以,你可能得另找买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