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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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留在林母家过夜,我将离婚协议书放进包里,三更半夜开车回了家。
家里一片漆黑,我开了灯,就见满屋狼藉。
我冷笑,真是有够激烈啊。
林云渡一个人在阳台抽烟。
没见到慕白,不知道是已经走了还是在房间里睡着。
他长身站立,显出锋利的下颚线,给人一股冷峻的感觉。
他另一手拿着手机回信息,脸上有一丝笑意。
我走动的声音唤醒了他,他斜眼睨了我一眼,熄灭了烟。
明明上一秒回消息还在温柔爱意,下一秒看见我就摆出一张臭脸。
噢,是因为我还缠着他,不肯离婚的原因吗?
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过去的画面。
十八岁那年,林云渡出省参加全国数学竞赛,我们相隔甚远,只能用手机联系。
林云渡在一夜赶回酒店时,无意中瞥见一家婚纱店玻璃橱窗内的婚纱。
林云渡拍了一张照片,没有发给我。
是我后来成婚时,林云渡才告诉我:那一天看见婚纱,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我。
他说:那一天,他就下定了决心,要把我娶回家,一生只爱我,一生只有我一个妻子。
成婚那天穿的婚纱,是林云渡从早至晚对着设计稿,对照我的意见和要求,反复修改,一笔一划精心设计的。
婚纱是他亲手**的,为了勾勒出我最美的样子,他的每根手指都被针刺扎出血过。
每一处细节,每一条丝线,都凝聚着他年少最真挚的爱。
他熬黑了眼,但只是温柔地笑着说:「阿禾,为了你,这一切都值得。」
为了你都值得。
这句话是林云渡年少时对我说过最多的。
偏偏这句话最拿捏住我的心。
回忆结束,再看回林云渡冷漠的眼光,我的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我正要拿出包里的离婚协议书。
林云渡却忽脸色一变,眼角带笑,又带有明眼可见的心痛道:「阿白你怎么出来了。」
他绕过我,去扶只穿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的慕白。
「还痛吗?」
林云渡宽肩遮住了慕白,但我仍能看到,他在帮慕白揉腰。
「还好,有你按了几下就不疼了。」
慕白娇声抱住林云渡的窄腰撒了会娇,她眼一抬,看到了我。
「啊,是苏姐姐啊,你怎么会在这?」
话虽这么说,她却是丝毫没有放开林云渡腰的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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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无表情,不吃慕白那假惺惺的一套,「你装什么柔弱,之前霸凌我的时候怎不见你对我这么友好?」
初中时我比较胖,身高165公分,体重75公斤。
而慕白是学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身高也是165公分,但体重只有42公斤。
我不知道当时我哪里得罪过她,让她抓着我使劲霸凌。
孤立无视是家常便饭,嘲笑欧打是饭后甜点,以及给我起的各种难听的外号:「肥猪」「油罐车」......
林云渡曾经撞见过慕白甩我几巴掌,他没有阻止。
因为那时他跟慕白的暧昧关系,哪是我这种小透明可以撼动的。
他甚至以为是我招惹了慕白,才让慕白发火打了我的脸。
自从那天被喜欢的人看见我被侮辱,我下定了决心要减肥,改变自己。
我一边锻练减肥,一边反抗慕白的霸凌。
胜在我体型上的强势,一旦慕白要打我,我就用蛮力把她撞飞。
以前我是胆小,后来我是发疯。
不管她找了多少人来教训我,我都是又攻又守,把所有人撞翻在地。
多了几次,慕白就很少来找我麻烦了。
升上高一那会,我已经减肥成功了。
曾经被脸颊肉挤着的五官彻底长开,身体也是瘦但又有力量的漂亮。
一开学,我就成了瞩目的焦点。
我听到曾经同学说慕白出国了。
而林云渡,他没有认出我。
......
林云渡蹙眉,很不认同我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阿白身体不舒服,你还想让她心里也难受吗?」
我说:「身体不舒服是怎么来的你们自己清楚,我倒是大开眼界了。」
慕白抹了抹不存在的泪光,依在林云渡的怀抱里:
「苏姐姐,你听我解释......」
我扶额:「得了吧,别跟我说什么废话,随便你们怎么出轨怎么玩。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林云渡说。」
林云渡道:「阿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要说的直接说。」
不是外人?不是你的外人才对吧。
我终于笑了,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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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得位置相隔甚远,慕白扬起笑,往我走了过来。
「我来拿吧。」
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起强烈不安。
慕白的笑,太假了。
她凑过来很近,手指刚捏住我放在胸口前的离婚协议书。
「啊!」
猝然惊叫一声。
慕白猛地摔在地上,撞倒了一旁微高的花瓶。
顷刻碎成一片,慕白的手臂扎进了几块玻璃碎片,涌出鲜血。
「阿白!」
林云渡脸色阴沉得可怕,冲过去要抱起慕白。
慕白哭了:「苏姐姐就算你再恨我,你也不该推我的啊!」
我呆住了,反应过来马上蹲下身子去扶慕白。
「不,不是,我没......」
肩膀一股猛力冲压,接着一痛,我摔在了玻璃碎上。
是林云渡,他冷眼睨着我,往日清冷俊朗的脸上染上了极浓的怒火。
他不发一言,只是抱着慕白,急匆匆地赶了出门。
我嘶了一声,整条腿都是尖锐的刺痛,这才发现,我是实打实地坐在碎玻璃上了。
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我颤巍巍地站起来,跟在林云渡的身后。
林云渡大步流星,小心把慕白放在副驾驶,开上车跟箭一样射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开走至消失不见,曲着腿,呆呆地想:
「原来车上没我的位置。」
伤势实在是严重,我也开上自己的车赶去了医院。
林云渡正陪着慕白包扎。
他将慕白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擦出她的眼泪,低声细语安慰着。
我扭开头,去挂号治腿。
等到包扎好伤口后,我坐在椅上,林云渡在旁边隔着几个位置坐着。
他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燃的。
他全程陪同慕白的伤处理好,慕白的伤不重,但据说因为惊吓,需要住院。
我跟林云渡谁都不说话,他似乎在等我解释。
我首先打破宁静:「如果我说,不是我推她的,你信我吗?」
林云渡眸色暗沉,声音已含上怒气:「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还要狡辩?」
我沉默了,不打算再多说一句话。
反正,他不会信我的。
说得再多只会越抹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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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今晚不仅婚没离成,还受了伤。
实在是太过于倒霉。
不过经过这一事,想必林云渡更加厌恶我了。
或许不用我自己提离婚,不出多久,林云渡就会自动要离。
我看了一眼手机,今天是四月二十号了,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去墓地看那个少年了。
想起那个少年,我的心神又恍惚了。
林云渡进去陪慕白了。
「要喝水吗?」
「我想要洗澡。」
「乖,我抱你去。」
我坐了几分钟,实在受不了他们那股黏糊劲,瘸着腿马上走了。
我回到与林云渡的家,满屋狼藉,我毫无想打扫的念头。
这时天快亮了,我的手机忽然响起。
我接过来看,是林慕打来的。
一接通,林慕就嚎了起来:
「妈妈,是不是你把慕阿姨推伤了!你是坏人!怎么可以弄伤慕阿姨!」
我全当没听见,她跟她爸性子一样,越解释越不信,干脆不理会。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呢?」
林慕抽泣着:「我......我听到......奶奶打电话说慕阿姨......受伤了......很严重,......而且还是妈妈推的。」
我温声道:「明天要去学校上课哦,小孩子多睡点,乖,快点去睡觉吧。」
说完,我也没管林慕后面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房间,我拖出一个大行李箱,把我的衣服、包包、鞋子、洗漱用品等全部装了进去。
收好东西,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名字,至少林云渡签不签,什么时候签,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而且我敢打赌,林云渡肯定会签。
提着行李,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住了整整五年的房子。
这个房子,曾经是我和林云渡二人世界的秘密空间。
现在,我自动退出,给另一位女主人。
连同我的女儿林慕。
在离婚协议书上,我不要女儿的抚养权。
那是林云渡的,是慕白的。
在我心里,林慕永远是我的女儿,但林慕心里的妈妈,不是我。
无论是林云渡还是林慕。
我都不会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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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后,林云渡没有来找我,他正忙着陪慕白,连我的消失也没有发现。
我腿上的伤渐渐痊愈,只是还有点点痕迹。
我心神不太宁,距离我签下离婚协议书已经过了许久,林云渡还是没来找我谈离婚的事。
我主动打电话,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这个时候,高中班长发起了一场同学聚会。
一开始,我并不想参加的,直到看到名单上有林云渡的名字。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参加,跟他当面说清楚。
聚会的地点在一处豪华别墅的后花园里,花团锦簇,杯觥交杂。
我不动声下地坐了下来,旁边的一位富婆女同学便带着笑意对我说:
「你是苏禾吧,比以前更漂亮了,你现在跟林云渡怎么样了,孩子多大了?」
另旁的一些同学见没认错人,也纷纷抛出问题?
「苏禾,林哥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听说你们孩子都有了,好好奇你们的孩子有多好看啊。」
「对啊,你当年跟林云渡可是学霸双强模范夫妻,一个校草,一个校花,那孩子可不一般了。」
我抿了一口茶,回道:「我跟他离婚了。」
「哈!?」
众人皆吃一惊,面面相觑,接连问出:「为什么?」
我还未答,众人的目光又转向大门处。
时光转瞬即逝,英俊成熟的林云渡已褪去年少的稚嫩,举手投足间已是游刃有余。
站在他身旁的白衣礼服女子,是慕白。
慕白手里牵着的可爱小孩,是我的女儿,林慕。
「那是林云渡,比以前更成熟更帅了哎。」
「苏禾说他们已经离婚了,那他旁边的不会就是慕白吧。」
「这慕白好像还是他的初恋哎,那苏禾到底算什么。」
「兜兜转转,还是白月光最香。」
「那这个孩子,岂不就是林云渡跟慕白的孩子。」
「不太可能吧,我看那孩子长得有点像苏禾啊。」
「又不是像就能证明的,关键是看态度。这孩子这么亲慕白,我看就是母女吧,更何况,苏禾还在这呢,哪有孩子不亲亲妈,亲后妈的?要真是那样,当是生了个敌人出来。」
自打林云渡入场以来,似乎一直在找一个人。
我晃了晃红酒,一饮而尽,走过去迎上了他的目光。
林云渡的目光停滞在我身上
我直接问他:「你在找我?」
林云渡的表情很不悦,对我说:「过来,我有事要说。」
他走进人迹稀少的偏处。
我心中清楚他定是要商量离婚的事,便不加思索跟了上去。
林云渡拿出那我牵好字留下的离婚协议书,眉头紧锁着,质问我:「为什么要离婚?」
我哈了一声,被他这明知故问打了个懵圈。
「为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嘛,还需要来问我吗?」
我脸色冷淡,嘴却吐出尖利刺耳的话语:「难不成,你是想搞双飞?」
林云渡怒极反笑:「苏禾,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我不计较你伤了阿白,你倒好,既不跟阿白道歉,又反打一耙,搞得是我真心辜负了你一样。」
我的三观都快被震碎,道:「用得着你计较?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道歉。出轨这事还分个真心不真心,你不真心,你身体可真心着呢。」
林云渡道:「阿白当年身中奇毒,需要与人交合才能解毒,她与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她受苦受难。」
我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离不离谱。什么毒要解八年,是什么牌子的**啊?」
神经病,变心就变心了呗,说得自己有多伟大一样。
本来我是不想骂他的,谁知道他这么不要脸。
以为说这些话我会信?那先前对我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林云渡其实就是没料到我会要与他离婚,现在见这离婚协议书,慌了,捏造一轮毫无逻辑的话来骗我。
「苏姐姐你够了!」
慕白跳了出来。
我道:「你来的正好,你说说你是不是中了要跟别人交合才能解的毒。」
慕白脸瞬间猴子**一样红了,她看了看林云渡,小声道:「是…是的。」
看到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云渡与慕云两人双双对上眼,为了勾搭林云渡,慕白假装中毒发热爬上了他的床,甚至之后每次幽会都说是为了解毒,林云渡却相信了这个假得要死的说辞。
包括现在,他好像还是十分坚持这个说辞。
打脸充胖子。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呢。
一切都说通了,难怪那次撞见他们出轨,林云渡会说一句:「阿白的毒还未解。」
我拳头痒了。
还很硬。
9
聚会最终还是极糟糕地结束了。
因为我实在是被气到疯了,过去他们初恋爱意,霸凌我三年的慕白春风得意,五年的丈夫出轨八年,不认我的女儿,对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不起我的林母。
我难得失控,情绪彻底爆发,冲了上去扯住离我最近的慕白的头发。
我们扭打在一团。
忽然,林慕挤了进来,猛地把我踹开了。
「不许你再欺负慕阿姨!」
她流着泪,明明很害怕,但是为了那个慕阿姨,她还是嗓子吼哑了一般叫了出来。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呆住了,垂下眼帘站了起来,林云渡此时甩了我一东西。
是离婚协议书。
「我签好名了,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滚。」
我整理好头发,毫无征兆地扇了林云渡一巴掌。
用的劲太大了,甩得我的手**辣的疼。
林云渡顶着一张留有巴掌印的脸,又红又肿,表情是没有发怒,拳头倒是握紧了。
我丝毫不惧,又扇了他一巴掌。
他没做出啥反应,周围的人反而看不惯我了。
「苏禾你太过分了吧,你这......」
「再多嘴,我连你们也扇。」
众人瞬间不吭声了。
我离了婚,辞了职,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我回到了我的家乡,方水镇。
这些年的辛勤工作,我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
回到家乡,开一家咖啡店,养了几只小狗小猫,很是舒服。
但我的目的可不是归园田居,安心养老。
我要做一个想了很久的决定。
慕白欺我辱我三年之久,我心中的仇恨始终不散。
唯有复仇,才能解我心头的恨。
慕白的家族三代从商,富贵荣华,我初中被慕白欺凌时多次举报,最后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给解决了。
要说慕白家族没有做点缺徳事来只手遮天,怎么可能呢。
再强的对手也有破绽。
现在,我对着电脑屏幕,疯狂敲动键盘。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之后,我已将慕白家族滥用职权,收取贿赂,杀人灭口的罪行证据整理好了。
我把这些证据都交给了警察。
之后的事就没我的份了,交给正义处理。
也算是给被霸凌了三年的年幼的我一个慰籍。
我的证据相当出力,帮助了警方对慕白家族的调查与定罪。
再见到慕白,是在电视上。
此时她早已没有以前盛气凌人的模样了,也没有贴在我前夫怀里那春风得意的娇羞样。反而一头秀发剪了大半,又蓬又乱,脸色苍白难看,戴着银手镯被两位警察提着走。
记者的摄影机闪光惊醒了慕白,她慌张地要凑上去,正要说什么,却来不及了,警察把她拽走了。
远远的,还是能听到她的叫骂声:
「苏禾!苏禾!是不是你干的!你个**!我不会放过你的!」
之后,彻底没声了。
其实,我查了她几天,才震惊发现原来慕白是个杀人惯犯,在我之前就已经霸凌至死了五位少女。
出了国后,她更加肆无忌惮,凭着慕家的势力,虐残至死多名少男少女,甚至连骨头都拿去喂了狗。
罪孽滔天,令人发指。
铁证如山,就连林云渡也绝对保不了她。
等待她的,将是正义的审判。
她将以生命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债。
复完仇后,我又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波涛汹涌。
我忽然收到一封信。
10
是林云渡寄来的。
对于林云渡,我心中无感,他变心背叛我是真,但他也曾真心待我爱我,年少时的爱骗不了人,我没理由去恨他。
只当他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没有拆开信,丢进了垃圾桶里。
连同那十几年的爱恨情仇一起丢弃了。
每个月,我都会往我给林慕办的银行卡里充钱,履行我的职责。
不过现如今,林慕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吧。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林慕会站在我家门口。
她穿着一身蓝色小裙子,背着书包,因为身高不够,还是跳起来按门铃的。
许久没人没开门,她先是又按几下,还是没人应。
豆大的泪瞬间从她的眼睛里溢了出来。
她一边大骂一边拍门:
「妈妈,你开门呀!是我呀!」
「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阿慕的气啊,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妈妈呜呜呜......」
我从墙后走了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她抱住我的脖子,埋头抽泣着:「妈妈,呜呜呜......」
我轻拍了拍她的背,问:「怎么了,怎么突然来找妈妈了?」
林慕哭得一抽一抽,还说不出话。我先开了门抱她进去,坐在沙发上。
林慕在我的轻哄下平静了许多,但还是依赖窝在我怀里不肯出来。
我问她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开始说:「自从妈妈你出差了后,慕阿姨就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了,但是......但是她变得好凶,经常吼我。」
出差?我想了想,应该是他们看林慕太小了,不能那么早知晓,所以就骗了她我出差去了吧。
林慕又说:「她还经常跟爸爸吵架,砸了好多东西,有一次我听到了,她说上次受伤其实是她自己摔的,然后嫁祸给妈妈,那天爸爸还生了好大的气,然后把她赶走了。」
林慕抱紧我:「对不起妈妈我错怪你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摸摸她的头道:「妈妈没生你气。」
她眼睛亮了:「那妈妈我今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以前她睡觉的时候,妈妈都会在旁边给她读童话书,还会唱很好听的童谣,她好久好久都没尝过妈妈在一边哄她睡觉的滋味了。
我瞟了一眼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一身西装,默默注视着我和林慕。
我捏了捏林慕的脸颊肉,道:「妈妈今晚没空,要加班呢,你跟爸爸回去吧。」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我抱着她走到门口,给了门口那男人。
正是林云渡。
林云渡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眼下乌黑,满脸疲惫,看起来是没睡好的样子。
他深深地看着我,刚要开口说句话。
砰的一声。
我把门关上了。
我没想到,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11
林云渡简直是阴魂不散。
自从那天起,总是能看到他站在楼下等着我。
他一见我,眼睛总先一亮,想来跟我说说话。
我次次无视他,从不搭理。
但这一次,林云渡却握住我的手,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我冷漠地问:「你有什么事?」
他顿住了,见我又要走,立即慌了,说了一大段话出来。
从他话中,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
原来,自从我们离婚后,林云渡经常魂不守舍,看到空荡的房子心里空落落的。
慕白搬进来,与他住在一起。
林云渡却说:「我每次见到慕白,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你的身影。她也察觉到了,跟我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想我是心里还是你的,那一次他们约我去喝酒,我喝醉了,宋亚说我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问我是不是还在爱着你。」
「我自己也好好想过,我对慕白其实就是新鲜感,我真正爱的还是你,无论是读书的时候,还是现在......」
「后来有次吵架慕白脱口而出上次受伤的事,我才知道那次的事是她自己自导自演,陷害你的!」
「我知道我错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但是,我想要弥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的,只要你开心…」
「林云渡。」我打断他,「你不如直接说,慕白已经入狱,你无聊了想要来找我陪你玩。」
他脸瞬间白了,手指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你听我解释好吗?」
我扶额:「行了,我累了,你别来找我了,你想要什么人多简单,何必找我呢。」
我忽然一笑:「更何况,你知道吗?我爱的人一直不是你。」
他懵了:「什么意思?」
随后又自欺欺人地笑:「你不要开玩笑了,高中到现在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
我说:「难道你没发现,我撞见你出轨后没生气吗?反而主动要求离婚。你俩勾搭了八年,我早就发现,我为什么不阻止?」
我凑近他耳边:「因为,我爱的人,不是你。」
「不......不可能,不可能!」林云渡慌张摇头,「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上次同学聚会你怎会生气打人。」
一说起这个,我就无语:「那是因为慕白陷害我,我快气炸了!**!」
我懒得与他争执,直接擦肩而过。
「是谁?」
「你爱的那个人......是谁?」
「所以,我是替身吗?」
他声音听起来好像要哭了,眼里湿漉漉的,像只可怜巴巴的落水流浪狗。
我将钥匙插入孔里,咔嚓一声。
「你早该知道不是吗?」
「每年七月二十号我都会干什么,你有注意过吗?」
12
见林云渡垂头伤神的样子,我心中不免冷笑。
果然,他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过。
每年七月二十号,我会买一束向日葵花。
今年,也不例外。
方水镇前阵子新开了一家花店,就在我家旁边。
因为花店装修得好看,加上店主的脸实在吸引小姑娘,我就与他签了合同,把花店和咖啡店联合起来,生意格外兴隆。
久而久之,我跟店主熟悉了起来。
店主叫贺修远。是个年轻的男人,高高帅帅的,而且看起来很有钱。
我以前随林云渡在上流圈子混多了,自然能认出这店主身上那虽小众但要六位数的牌子衣服。
虽然不知道他这有钱子弟怎么会在方水镇开个小花店。
这不是我好去探究的问题了。
我如往常一样进去花店。
贺修远坐在椅子上浅尝咖啡,见我来了,便向我走来。
我说道:「给我包一束向日葵吧。钱先记着。」
贺修远怔了一秒:「还需要记什么钱,你x想拿什么花直接拿就好啦,这家店别说花了,我也是你的。」
他忽拿出大朵玫瑰花凑到我面前,「这是店里开得最艳的,为了你而开。」
我开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行啦,快点给我抱向日葵吧。」
我知道贺修远对我有意思,但是这场暗恋并不会有好结局。
我心意已决,无力再爱另一个人。
贺修远外表看着轻浮不靠谱,但说多几句就乖乖听我的话去做了。
我拿好花,步行走目的地的路线。
阳光正灿烂,却因为已是夕阳,只有温暖,没有毒辣。
我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
他跟着我的脚步,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不靠近半步。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定是林云渡。
我还是走着,一直走进一处无名墓前。
它很小,独身一人,周围种满了鲜花。
我把向日葵放在它面前。
林云渡这时也过来了,他眸中寒气几乎要溢出来,我丝毫不怀疑,要是我再不说话,他要把这里炸成平地。
「这是谁?」
我抚摸着墓碑,淡淡地问道:「这是我挚爱之人。」
林云渡额角青筋接连爆出,随即又忽然想通了什么,竟笑了出来。
「刚才,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卖花的,瞧他那样实在是穷酸,我就觉得以你的目光不至于。」
「倒是没想到,你说的爱人,原来早就死了啊。」
他满是恶意地扯起了嘴角,露出齿尖,「即然死了,他还拿什么跟我斗。」
他也蹲下来,抱住了我:「他有什么可以比得过我,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我看,只有比我早死吧。」
「我们,可是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啊。」
我目光仍落在墓上,手指轻轻抚过一寸又一寸。
「这里埋的人,是十八岁时的你。」
「不,已经不是你了。」
包好的向日葵,朵朵花头大而鲜黄,散发出温暖阳光的气味。
向日葵,是十八岁林云渡最喜欢的花。
我从了他的喜好,也爱上了向日葵。
十八岁的林云渡,在一个夕阳下,抱着一堆的向日葵向我冲来。
满怀的爱意也融在了这个向日蔡味的怀抱中。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满眼皆是我。
直到七月二十号,慕白回国了,第一时间就去见林云渡。
他们久别重逢的时候,我也知道,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已经死了。
我把他埋进这土里,希望他能永恒的,不受一点污染的,陪着我。
墓上无名,因为他是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不是二十八岁出轨成性的林云渡。
我推开林云渡,任他不可置信地说着:「是我啊,我是林云渡,你最爱的林云渡!从前是我,现在是我,以后也是我啊!」
我已经走到太阳下,抬手挡在眼前,看着那太阳已下至半山。
恍惚间,十八岁的他忽然出现,温柔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不会原谅他,你做得很好。」
「以后的幸福你要自己选择。」
「我走了,请你不要忘记我。」
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
少年的祝愿,不宏大却充满了爱。
他不会再出现,却让我明白了,我会有无限的选择。
天高海阔,都有我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