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大丫一直没有出去,却调到林风对面也靠窗看风景,两人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火车约莫走了四五多小时的时候,车厢前头有人喊:“查票了,统统把车票拿出来!”
姐弟仨脸色一变,又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二毛和三毛就三两下钻进了座椅底下,还缩了进去。
林风秒懂,这是逃票。
列车员很快就查到这边,林风和两个泥水匠都有票,大丫也规规矩矩地从破旧棉衣里抠出车票。
列车员查票没有问题,又环顾一下厢座。
林风突然捕捉到,大丫眼神一紧,还投来一丝恳求的目光。
顺着大丫的视线,就瞥见自己座椅下边露出一截衣角,是躲在下面的三毛的。
看到山里姑娘破烂棉衣和恳求的眼神,林风略一犹豫,就不动声色地并拢脚后跟,把三毛的衣角踩在了底下。
大丫便也低眉垂目。
列车员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走了。
等列车员走远,二毛和三毛才从座椅底下钻出来。
两人也没说什么,只大丫等餐车经过时掏钱买了三份米粉,其中一份硬塞给了林风,一份给二毛,她和三毛一起吃一份,二毛又把自己那份匀一些给阿姐和阿弟。
之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二毛看林风的眼神明显没那么锐利了。
林风也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
列车晚上靠站时两个泥水工走了,却上来了一个夹着方包梳着油头的中年人,此时姐弟仨已经并排坐到了对面,中年人就一**坐在了林风旁边。
林风起初没怎么在意却慢慢本能觉得不自在,借着车窗倒影才发现,中年人一直在后背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
心里一咯噔。
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中年人十有八九是道上的,并且已经盯上了自己!
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两万巨款,绝对情况不妙。
这年头的两万块,就相当于几十年后的一两百万了,要真被中年人发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这两万块钱,可是林风一家子的身家性命!
要是被抢走,他就得错过92股票认购证这个可遇不可求的风口,也就没办法偿还丧狗的高利贷,家破人亡的悲剧大概率会重演,境况甚至比前世还要糟糕。
一下子,林风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虽然重生已今非昔比但终究还是普通人,对于道上那些防不胜防的手段,还真没什么信心。
关键是,绝不能暴露那两万巨款。
可中年人似乎从林风的紧张里捕捉到了什么,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仿佛猫在戏耍老鼠。
林风甚至发现,中年人的手在茶几底下有意无意摸向自己的裤裆。
感觉就像被毒蛇缠上了似的,恶心又恐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要命关头,对面像是昏昏欲睡的二毛突然起身一探手,就叼住了中年人摸向林风裤裆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中年人一愣,随即夸张地喊:“哎唷哎唷疼,你干啥子嘛?”
二毛左手牢牢扣住中年人手腕不放,右手隐晦地比划几个奇怪的手势,目光始终鹰一般盯着中年人。
中年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二毛,也隐晦地做了几个手势,最终在二毛带着威胁的注视下怏怏离去。
二毛便一声不吭坐回去,继续打瞌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只大丫却起身,坐回了林风身边,这样别人就不能靠近林风了。
林风也没说什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第二天半夜火车在上饶靠站,商贩端着大箩筐的鸡腿满车叫卖时,林风掏光了口袋里所有零钞,全买了大鸡腿外加四瓶啤酒,和整天都没怎么吃什么东西的姐弟仨一起啃鸡腿,喝啤酒。
四人都吃撑得捂住肚子直打饱嗝。
之后一路,就没什么事情发生了,偶尔和姐弟仨打牌也不添什么彩头了。
火车转天晚上抵达江城火车站,林风便和姐弟仨道别,相忘于江湖。
下车后林风并不急着出站,而是先进厕所从帆布袋掏出三百块钱放口袋里应变,又在站厅里吃了一碗蚝油牛肉盖浇饭外加两个煎蛋,才背着帆布袋走出站口。
出门能吃饱就一定要吃饱,才有气力应对事情。
一出站,就站在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江城,林风也将要在这里挖重生回来的第一桶金了。
放眼四望,这时火车站广场还没扩建很是狭窄,四周破旧民宅和租界洋房错落,清末传承至今的有轨电车铛铛铛穿梭其中,小推车商贩吆喝此起彼伏,各色人员杂乱拥挤,还有三摩争着围上来揽客。
这就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十里洋场新旧交替时期的一角缩影。
这种环境,看在身怀巨款的林风眼里更是有着莫测的风险,看广场大钟显示已是晚上九点多了,身怀巨款又不好到处乱走,就快步走进广场边上一家门口写着每晚八块钱的小旅馆。
前台烫着**浪身穿旗袍仿佛刚从百乐门走出来的老板娘却告知,每晚八块的特价房已经住满了,最便宜的只有十二块的了。
这种套路林风当然懂,人生地不熟大晚上也不方便乱转,就狠狠心要了一间十二块的。
眼下的每一分钱几个月后都能一两百倍的赚,花多一分钱林风都肉疼得要命,在火车上大方请姐弟仨吃喝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付好房费和押金老板娘递来钥匙时,拿桃花眼上下打量眉清目秀学生模样的林风,又别有意味地问还要不要点别的,还有意无意挺起大胸脯。
林风坚决摇头,转身就走。
重生一世,他啥都不想,一心只想扭转前世的悲剧命运。
而且,受够了前世碌碌无为一世卑微,就算这把真的能抓住风口发财了也只会一心想要飞得更高,其他的还真没心情。
再说了,十里洋场严打之前一些旧社会的不良分子都还没彻底消除,老板娘分分钟有可能是拆白党玩仙人跳,身怀巨款的林风怎么可能招惹她。
走破旧楼梯上三楼,拿钥匙开门亮灯,却先闪在门外不进去,边放走带着霉味的污浊空气,边从外头打量房间里面。
房间陈设十分的破旧简陋,就一木床一桌椅一衣柜,还好有单独的卫生间。
等霉味散去才进门锁好,又里里外外检查门窗,发现一个窗户锁不上。
林风想了想,便进卫生间拿一条大毛巾,穿过两个窗户把手牢牢地打了两个死结。
又推一把椅子顶在门后,中间却留一道缝隙,再把一个玻璃杯搁在缝隙上面保持微妙的平衡,这样如果有人偷偷开门玻璃杯就会掉地发出声响,林风就能得到警示。
此行可以说是带着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做好安全防范措施,林风才草草洗了个澡,就着牛角风扇把头发吹干,就穿着衣服上床睡觉了。
转天早上醒来洗漱收拾好,把裤裆里的一万八千元大钞掏出塞进帆布袋旧衣服里,再把本来是后背的帆布袋转到胸前抱着,到前台交回钥匙等查好房拿回押金才走出旅馆门口,正式开始参与92股票认购证的造富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