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把人得罪完了。
当时,刘老太婆暴跳如雷,直接尖叫一声,扑上来就要干架!
旁边几个妇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所有人都又惊又疑地把殷宁看着。
不知道往日脾气最好、总是笑嘻嘻的殷宁今天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不仅毫不羞涩,还牙尖嘴利,出口伤人!
殷宁虽然长得娇滴滴,可平日里做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有一把子力气。
眼看刘老太婆动粗,她身形娇小,闪躲灵活。
一番纠缠下来,反把刘老婆子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碰到她一根汗毛。
殷宁冷笑着说:“省点力气吧,刘婆子,留着力气,回家把自己打扮打扮——才好给你儿子找个当官的后爹!”
本来刘老婆子这会儿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了。
但听见这话,刘婆子本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可是气得发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刘婆子一下子发疯地推翻了好几个拦架的妇女,像一头蛮牛一样从人群里横冲直撞出来,不顾一切,就是立刻要把殷宁这张如花似玉的俏脸给当场抓烂!
关键时刻。
一道身影挡在了殷宁身前!
“嘶!”
“婶婶,你这是要干什么!”
是林淮生牢牢地护在殷宁身前。
刘婆子本该落在殷宁脸上的巴掌,狠狠落在林淮生胳膊上,抓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众人都惊得面面相觑。
林淮生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眉头紧锁,一边不忘将殷宁护在身后,一边黑着脸:“刘婶,我家宁娘只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也没必要下这样的狠手吧。”
刘老婆子也只是一时气恼,现在动了手,这股子气也散掉了。
看着林淮生胳膊上的伤口,刘老婆子也没想到自己刚才用了这样的狠劲儿,一时局促,但是仍然嘴硬,扯着破锣嗓子嚷嚷:“你还不如问问你家婆娘今天是发什么疯!”
“我们好端端地说话,她倒好,冲出来就胡乱咬人!”
林淮生语气冷然严厉:“宁娘性子从来都是好的,不知道婶婶说了什么,惹出来这些麻烦?”
一说这个,刘老婆子就不敢吭声了。
刚才的话,就算是借刘婆子一个胆子,刘婆子也是不敢对林淮生说的。
因为——林淮生现在有功名在身。
他乡试中了头一名,现在只等进京赶考。
而且,不管在京城的春闱科考情况如何,林淮生想在本地替补一个小官小吏,都是手到擒来的。
所以,就连乡里的县里的官老爷,现在都对林淮生客客气气。
何况这些村夫村妇?
眼看碰了这个钉子,刘老太婆气得一张脸都涨得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殷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立刻抓住林淮生的手臂一翻,看见那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当时就红了眼眶。
“你这死老太婆,我跟你拼了!”
殷宁疯了一样扑出去:“你敢打我的淮生哥哥!!!”
还是林淮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殷宁怒发冲冠,手脚挥舞,挣扎着要去打人,又带着哭腔大声喊:“大家都知道,我家淮生哥哥下个月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
“就这个节骨眼上,你竟然抓伤了他的右手臂,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个脏心烂肺的老泼皮!”
“你儿子考不中,你就要害我的淮生哥哥!”
“我不会放过你的,老泼皮你等着!我去县里敲鼓、告你,把你和你的泼皮儿子都抓到牢里去蹲大狱!”
“我要叫县令老爷把你们打得半死!”
眼看殷宁是动了真火,怒气勃发。
刘老婆子低下头就要跑。
可那群看热闹的村妇却堵成人墙,故意不给她留空隙。
倒是林淮生手上紧紧勒着殷宁的腰,表情却满是愕然。
什么?
怀里这头雌虎一样的,竟然是他家那柔弱的小娘子?
甚至在怒战村里有名的老泼妇?
林淮生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殷宁是真的急坏了。
她挣扎起来,比过年的猪还难摁。
最后殷宁挣扎间不小心碰到了林淮生的伤口,林淮生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殷宁才醒悟了过来。
她转头扯着他就要去找村里的郎中包扎,路上急得踉跄,
又因为郎中不在家而简直急得直哭。
林淮生心里面一阵暖流涌出,万般爱意都在心头。
所以,林淮生轻轻地拥住自己的小妻子,吻她:“宁娘,不要急,只是一点小伤口,不碍事的。”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殷宁一下子顿住了。
……
不对。
林淮生下个月考不考得上,关她什么事情啊?
她到底在急什么啊!
难道林淮生下个月去京城考试,被这个伤口影响了,没考上,林淮生就会安心回来和她一生一世吗?
根本不会!
最多林淮生回来了,跟她多做三年夫妻。
等三年以后,春闱再开,林淮生照样进京赴试。
到时候,等他中举了,就算没有崔家小姐,也会有张家小姐,李家小姐,总之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高门贵女。
那个时候,林淮生照样会抛弃殷宁,迎娶高门贵女,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想到了这儿。
殷宁浑身的血都冷了,她抬起头,冷不防打量了林淮生一眼,在他的茫然中,又一扭头,直接回家了。
前后两张面孔,这下换林淮生懵了。
等两人都回了家。
殷宁本来站在院子里拿着碗喝水,可看见林淮生也回来了,殷宁立刻放下了喝水的陶碗,甚至再也没有正眼看林淮生一眼,直接返身就回了卧房。
林淮生跟着她进去。
只看见她气闷地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用一把缺了齿的木头梳子,一下一下地梳头。
美人梳妆,身姿窈窕。
林淮生心头一热,走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小娘子。
“刘家的婶子一向都是如此的。”
他温声说:“她儿子与我一同念书,一同参加乡试。如今我考中了,她儿子却没有考中,她心里自然是有怨气。”
“我知道你是维护我。可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被他从背后环抱住的殷宁,娇躯僵硬。
“……我不是为你。”
过了良久。
她硬邦邦地说:“我只是自己心中有火气,借机发作而已!”
林淮生什么也没说。
男人只是松开了抱住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起头发来。
如丝缎一般的乌发在他手中流过,木梳子轻轻顺下。
两人都很沉默。
林淮生知道她心里憋着气。
她气刘老太婆,可归根结底,更是在气他的。
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林淮生放下了梳子,重新把小娘子抱入了怀中。
“都是我的错。”
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似乎压抑着无名的深情:“都是我错,你莫恼,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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