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满嘴的血腥味，半晌，才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为了能从我身上撕下一块肉，一滴血，得到他们想要的，甚至不惜买通医生来骗我。
只因为仗着我还把他们当亲人！
我拭去眼角的湿意，嗓音冷漠：“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之后也别再找我，我只会尽最基本的赡养义务！”
母亲却哭嚎着扑过来拽住我的拐杖，大声道：“不行，你还不能走！”
我掀起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那你想怎么样？”
夏远脸上汗津津的，神色凶狠地紧盯着我：“给我钱！”
随即又阴恻恻地笑着：“我要一、不，五百万！要是不给钱，你休想走出去！”
母亲欲言又止，看了看夏远，又看了看我。
我不经意皱眉。
夏远似乎……不知道自己需要我骨髓的事情？
我颔首道：“可以啊，顾家有的是，只要你能从顾家手里拿到，那就是你的。”
前提是他真的有命拿。
言下之意所有人都明白，母亲的脸白了白，夏远面色铁青，我无声地扯扯嘴角。
这回再没人阻拦我离开，只是在我一只脚即将踏出门外时，背后响起了夏远的声音。
“姐，你最好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后悔？该后悔的是母亲才对。
我脚步不停，这场闹剧让我身心俱疲，回到顾宅后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保镖换成了另一个，跟我去医院的那个大概是去向顾寒舟汇报了吧。
第二天顾寒舟回来，我没忘记家宴的事情，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跟顾寒舟去了老宅。
顾寒舟坐在顾家祖母旁，锋利的眉眼处处透着柔和，时不时侧耳倾听，耐心地回答着祖母的每一个问题，真是一幅美好的祖孙交流画面。
听闻顾寒舟从小父母双亡，由祖母带大的，只对祖母亲近，这传闻倒是不假。
顾家的其亲戚也在，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地看着那对祖孙，却又在顾寒舟的视线扫过来时藏了起来，摆出老实的模样。
我坐在餐桌上，如往日一样垂着头，沉默地扮演一个寡言少语的孙媳妇。
向来不怎么关注我的祖母，今天破天荒地叫了我，我赶忙拉回飘远的思绪，应了一声。
她笑着招招手，亲昵地拍着身旁另一个空位：“怎么坐那么远，到祖母这来坐。”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就凝结了。
我没敢看周围人都是什么表情，直接走过去坐下。
祖母拉起我的手，放在了顾寒舟的手上。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寒舟，恰巧四目相对，黑眸深邃，看得我恍了恍神。
祖母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孙媳啊，你和寒舟结婚这么久了，现在是该考虑要个孩子了吧？”
我着实有些诧异了，找我冲喜的事是祖母一手策划的，我与她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关系不咸不淡，大家心知肚明。
现如今，从来没怎么正眼瞅过我的祖母，竟然催生？
她这副样子，好似真心把我当成孙媳妇儿，很古怪。
思忖间感觉到男人动了动手指，原本只是虚虚碰着的双手，彻底交握。
我惊讶地看过去，大手的温度比上一次还要烫，没一会儿我的手心就出了汗。
我不大自在地想抽回手，被男人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他手指微动，直接与我十指相交，让我没法抽离。
我睁大眼睛，顾寒舟这是在干嘛？
紧接着就看到顾寒舟笑着说：“祖母说得是，我们已经在准备了。”
我瞳孔震动，顾寒舟说了什么？！
不止我，旁边的一众顾家亲戚听到这话，全都露出缤纷的表情，极其精彩。
只有祖母瞧着我俩相交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直点头说好。
我释然，原来是在哄祖母啊。
祖孙俩继续有说有笑，像是没有发现餐桌上的暗流涌动。
期间我实在受不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围，找了个借口溜走，出去透口气。
洗了把脸，我注视着镜子中的女人，年轻漂亮，却散发着一股子倦怠的气息。
我晃了晃脑袋，带着水轻拍双颊，试图让自己振作一点，安慰自己目前的情况也不算太坏不是吗？
正想回去，一转身就见到有个女人站在门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挡着路。
是顾寒舟的二堂姐。
我跟她没有交集，礼貌颔首问了声好：“二堂姐。”
二堂姐笑意盈盈地点头，瞥了一眼我的伤腿：“弟妹这是怎么受伤的？”
我戴上演戏的面具，笑答：“开车没注意路，摔了一跤。”
二堂姐满脸惋惜：“这多不小心啊，下次开车可得上点心。”
“二堂姐说得是。”我赞同道。
“你要回去了？”二堂姐注意到我不欲多聊，便挪开脚步给我让道。
没想到她这么细心，我顿时对她多了些好感。
我向她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动了动拐杖正要从她身边经过，然而下一秒我就措不及防地往前倒去。
幸而感觉不到痛，倒也没什么。
我支起身子回头看，脚下没有任何东西，那我怎么会摔倒？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一抬头怒视二堂姐。
她脸上挂着笑，口中却吃惊道：“诶呀，瞧瞧弟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抿了抿唇，暗骂自己蠢，怎么会相信她有可能是个好人。
我并没有戳穿二堂姐，因为在这里不会有人为我站出来，所以我只是平复着心情，艰难又缓慢地爬起来。
二堂姐双手环胸，眼底带着嘲讽，看戏一样欣赏我的丑态。
我默默不语地捞起我的拐杖，站稳身体，欲要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了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呀？弟妹这是着急回去跟堂弟告状吗？”
我捏紧了手中的拐杖，捏得骨节泛白，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跟她纠缠只会对我不利，于是我假装听不见继续走自己的。
二堂姐哧了声，音量抬高：“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她话还没说完，我后背就被大力推了一下。
我没料到她竟还不打算放过我，脚下一个不稳，眼见准备脸着地，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预料中冰冷的地板没有到来，反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愣了愣，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结实的胸膛，还有略微熟悉的冷香飘至鼻尖。
腰上多了一只火热的大手，烫得我抖了抖身子，差点又没站稳，被大手及时扶住。
顾寒舟带着点哑意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二堂姐这是什么意思？”
手下的胸膛随着声音微微颤动，脸不自禁热起来，我想要推开顾寒舟。
哪知大手的主人发现了，使了些力气，仿佛是在警告我别动。
我立即识趣地待在顾寒舟怀中。
背对着二堂姐，我只能听到她讪讪的声音。
“寒舟你在说什么，我就和弟妹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