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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茶盏被重重扣在桌案上。
裴霁脸色微沉,语气却仍是温和的。
“你这是在同我置气?”
可我知道,这人表现得越是温和,便越是在压制怒意。
见我不语,裴霁不耐的转了转手间的扳指,漫不经心的训诫。
“阿濯从小到大皆由你教养,他厌恨你,是你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旁人。”
“许宁,我若是你,便该识趣的安分守己。”
“毕竟离了这侯府,你一个被休弃的庶女,又能去哪?”
我恍然看着手心上的老茧,喃喃道。
“即便如此,我也是有地方去的。”
从嫁给裴霁那一天起,我便知道他不会爱我。
但所幸,我也并不需要他的爱。
他与许清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可惜许清体素羸弱,生下裴濯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
在那之前,她将在军营中拼杀三年的我连夜唤回。
流着泪让我代她照顾好裴濯,将他养大成人,起码让他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城中,能有一份自保之力。
期限便是十年。
这件事,裴霁也知道。
所以如今,我实在不懂他所言何意。
沉默片刻,我疲惫开口。
“侯爷,你是姐姐的夫君,我答应她照顾裴濯十年。”
“如今十年之期已至,我再留下,于理不合,姐姐泉下有知,也不会高兴。”
裴濯顿了顿,唇角勾起抹淡淡笑意。
“无妨,留不留你,也不过我一句话的事。”
“你若知情识趣,能为我分忧排难,即便是清儿......”
我蓦然打断他。
“可我不愿意。”
裴濯的笑意就这样僵在嘴角,眸色暗沉,恍若山雨欲来。
若是往日,我便该察言观色,不惜一切去抚平他的怒火。
可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年,如今已经不愿再继续。
我垂下眸,假装自己没看到他眼中倾倒的怒意,平静道。
“我该回西北了,我的将士们还在等我。”
“能为侯爷排忧解难的人有很多,不缺我一个。”
“而裴濯,他本就不喜欢我,巴不得将我赶出侯府。”
“所以,还请侯爷放我离去......”
“够了!”
本就摇摇欲坠的茶盏被裴霁一把拂下,锋利的碎片带着滚烫茶水溅了我满身。
脸上传来刺痛,我伸手摸了摸,竟流了血。
裴霁却视若不见,从我身边大步跨过,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
“不识好歹。”
“你去佛堂罚跪三日,待你想通,我再放你出来。”
很快,裴霁就遣人强行将我押去了佛堂。
房门被落了锁。
佛堂内昏暗一片,裴家成百上千的灵牌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仿若无数狰狞鬼影。
裴霁知我怕黑,素来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打压我,让我听话。
我浑身止不住的发抖,靠在门上对着那一点微弱日光,思索着应对之策。
第二日清早,下人来给我送饭。
我只吃了一口,便觉察出不对。
浓郁的腥臭之味瞬间盈满我的口腔,让我几欲作呕。
我低头看去,竟在那碗送来的肉羹之中,发现了一簇雪白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