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上班,季春寒一进门,就看见了大摇大摆坐在总裁办的谢泽卿。
比之十年前,谢泽卿的脸更加成熟英俊,奶油小生的长相在人群里十分惹眼,完美符合沈霜降的审美。
男人的手暧昧地放在沈霜降腰上,不安分地动弹,女人娇羞地笑着,满脸甜蜜。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甚至,在沈霜降看不见的角度,谢泽卿挑衅似地瞪了他一眼,一副炫耀的姿态。
透过玻璃,季春寒看见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若是从前,他免不了要心痛,可现在却只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已经彻底死了心,所以即使亲眼目睹她和谢泽卿恩爱,心里也只剩下麻木。
半晌,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面色潮/红的沈霜降抬起头,对他抬了抬下巴道:
“泽哥哥刚回国,我准备在沈宅给他办一场接风宴,这件事你去办。”
季春寒低垂下眼睑,当即就想要拒绝,最近沈氏集团有个大项目正处在关键时期,全公司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实在抽不出时间。
斟酌片刻,他忐忑地开口:
“现在公司离不开人,谢少的事能等下班......”
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沈霜降将手里的茶杯径直丢向他,落地后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季春寒的手指。
她不耐烦到了极点,眼里盛满了鄙夷和怒火。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总裁助理,真以为公司离了你转不了?”
谢泽卿双臂环胸,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语气却假装大度:
“算了吧霜降,季助理不方便的话,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毕竟当年我伤害过你,他对我有意见也很正常......”
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季春寒下意识皱起眉头,自己什么都没说,可谢泽卿却一副自己欺负了他的样子是什么回事。
沈霜降脸上瞬间浮现出心疼,声音提高好几倍,指着季春寒的鼻子骂道:
“当初如果不是我爸心善收养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要饭呢,现在我爸走了,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任何事在我这里,都没有泽哥哥重要!”
“再废话一句,你就带着你那个瘸子爹一起,给我卷铺盖走人!我们沈家,不养吃干饭的废物!”
季春寒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心寒到极点。
他总以为,十年的陪伴能换来一点真心。
可事实证明,沈霜降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把刀扎在他最疼的地方。
明明当年,爸爸是为了救沈先生,才会意外变成残疾,可她却拿这件事来折辱他!
空旷的办公室内,回荡着沈霜降的怒吼声。
在看清季春寒泛红的眼尾时,沈霜降脸上浮现出一丝心虚,莫名的,心里有些慌乱。
她知道自己骂得太狠了,可碍于谢泽卿还在一旁看着,她依旧拉不下脸道歉。
季春寒咬紧后槽牙,此刻脑海里却浮现出沈先生临死前对自己的嘱托。
曾经叱咤商圈的大佬,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独女。
“季春寒,你答应我,未来十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替我保护好霜降!”
“好,我答应您。”
沈父用十年之约,替女儿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供她成长到羽翼丰满之时。
代价是,牺牲季春寒。
心里的怒火再次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我立刻去办。”
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后,季春寒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意外接到了苏听晚的视频电话。
女人笑容灿烂,正兴奋地和他展示着身上的婚纱。
“老公,这件好不好看?”
季春寒这才惊觉,自己忘了今天要陪苏听晚试婚纱的约定!
看见小姑娘脸上没有一丝芥蒂的笑,他心里的愧疚几乎要吞噬整个身体。
“对不起,我......我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
苏听晚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即便如此,季春寒依旧在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失落。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涌上来,疼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除去沈霜降,这是他第一次对别的女人有这种感觉。
思考片刻后,季春寒斟酌开口: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陪你再去选一次婚纱。”
苏听晚猛地抬头,眼里瞬间重现光彩,嘴角挂上了清浅的笑:
“有空。”
电话刚挂断,房间的门就被粗暴地踹开。
沈霜降冲进来,目光冷厉地瞪着他,语气质问:
“你要和谁去选婚纱?”
季春寒站起来,对她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地回复:
“和我妻子。”
沈霜降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笃定季春寒在骗自己,十多年的相伴让她深刻明白这个男人十分重感情,她不肯,也不愿相信季春寒舍得放下自己。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冷哼一声: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身边有别的女人,更何况,谁会这么想不开,嫁给一个司机的儿子?”
季春寒咬着牙没说话,浑身紧绷,一股难以言喻的耻辱感席卷全身。
见他这样,沈霜降只觉得是季春寒心虚了,越发笃定内心的判断。
沈霜降语气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耍小脾气骗骗我就算了,要是明天敢在泽哥哥面前搬弄是非,小心你的饭碗!”
要是换做从前,见她如此维护谢泽卿,或许他的心里会不平衡。
可他早已不想再和她多做纠缠,又怎么会为了她,去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
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么的卑鄙无耻......
没了争辩的力气,他沉默片刻,语气平静:
“知道了。”
......
几天后,沈宅举办接风宴,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
沈霜降和谢泽卿从小一起长大,俩人门当户对,是被所有人看好的一对。
当年谢泽卿出国留学,不少人纷纷惋惜。
以至于在季春寒顶着那张与谢泽卿有五分相似的脸出现后,人人都嘲讽他是谢泽卿的“替身”。
现在正主回来了,那些人八卦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真是不要脸,人正主都回来了,冒牌货还没滚蛋呢?”
“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沈姐心善,一个司机的儿子,哪有资格出现在我们面前?”
“听说他还有脸和谢少争风吃醋,真恶心!”
这些话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听得多了,也早就习惯了。
沈霜降的朋友们从不拿正眼瞧他,骂季春寒是靠着一张脸才能在沈氏集团有一席之地。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十年前沈氏集团濒临破产的时候,是这个他们嘴里拿不出手的男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大刀阔斧地纠出了沈氏内部的蛀虫,改变营销策略,喝到胃出血才拉来一笔又一笔的投资,拖着当年风雨漂泊中的沈氏集团一步步重回巅峰。
可以说没有季春寒,就没有如今的沈氏集团。
可笑的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付出,在他们眼里,他永远只是个司机的儿子,命比草贱的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