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维持了几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供果脯,瑾言每天都会去玉兰树下等陈正声,但再也不见他的身影。时间的确会消磨记忆,但树下那笑得温润如玉的身影却从未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正当白玉兰为食物发愁时,经常买她绣的江嫂告诉她,王都已经沦陷了。现在只是一座空城,但听说远在大兴城的起义军已经从胡人手里夺回了许多城池,领兵的将军还颁布了许多法令,设立了许多粥铺,还给安置的住宅,分土地。当下有一拨人正要出发去大兴城,我准备和他们一起去,你带着瑾言和我们一起走吧”。白玉兰知道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机会,但是想着女儿对陈正声的执着,只得先说她先想想。江嫂又说:“瑾言娘,那帮蛮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是占领了这儿,你和瑾言都难逃一劫,你也要为瑾言考虑一下。你看以前开设粥棚的陈老板,一个月前就带着家人逃往了大兴城。他得到的消息一定比我们早哎。”
“什么?”白玉兰吃了一惊,一个月前就走了吗?
“对啊,当时还是半夜,两辆马车,我远远看见了他家老二,绝对没错。”江嫂说道。
“那陈正声呢?”瑾言近乎绝望的声音传来。白玉兰转过身,只见女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眼里噙着泪水。
“那肯定也一起走了啊。”江嫂不以为然地说。
“对啊,肯定也走了,他原早知道灾难不会过去,让我坚持下去,自己却早已逃之夭夭,只有我像个傻子,一直将他的话铭记在心,时刻记得他的身影。”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仿佛看见了几年前抱着包袱流泪的母亲,而现在,她正望着自己。
江嫂看情况不对,急忙起身说:“瑾言娘,我们动身的时间是明天卯时,你和瑾言要走就到城门口和我们**。”于是飞一般地逃走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白玉兰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无尽的叹息。哭累了的瑾言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在那棵开满洁白花朵的玉兰树下,陈正声温柔地看着自己,他招手让她过去。当她欣喜地跑过去时,那身影却消失不见了,抬头望去,原本绽放的玉兰花朵却已凋谢,只留下干枯的树干,迎着冷风无力地摆动。
白玉兰告诉瑾言,无论如何都应该找陈正声问清楚。当下对于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大兴城是个机会。瑾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就算母亲不说,她也决定要去大兴城,为了活下去,也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二天天明,白玉兰就带着仅剩的干粮和瑾言去找江嫂她们汇合。这次一起离开的人很多,江嫂看见了白玉兰和瑾言,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白玉兰对江嫂温和地笑了笑。
“江嫂,这就是你说的木嫂子吗?”一个青年看着白玉兰问道。瑾言注意到这个青年体格健硕,推测他在这场灾难中依然能保持这样的体格,家里的粮食应该挺多的。“是啊。”江嫂边回答边向白玉兰介绍到:“这位小哥叫张皿越,以前在皇宫做侍卫,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和他认识的。”白玉兰向青年行了行礼,礼貌地说:“此后路途,还请多多照顾”。
“没问题。”青年爽快地答应着,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晚上大家在一个破庙里休息,队伍已分成了好几拨。走得快的已经超了一大截。白玉兰所在的队伍还算中等,按照这个进度,不出半月,她们就能到达大兴城了。瑾言扫视了四周的环境,目前她们队伍中一共有八个人,四个妇女,一个小孩子和3个男人。虽然大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一夜无事,瑾言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小心了。张皿越叫醒大家赶快上路,因为前面有一大片树林,他们必须在晚间之前穿过这片树林,因为到了晚上这片树林会有大虫出没,搞不好会遇到胡人。
听着他的话,众人都是一片唏嘘声,江嫂更是急忙叫着大家出发。
清晨的阳光洒在青葱的绿叶上,光线透过树枝的间隙照射到小路上,形成了一个个金黄色的圆圈。寻着小路望去,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密林。瑾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正午时分,大家坐在大树下休息。张皿越告诉大家,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天黑之前一定能走出林子。大家都喝点水吃点东西,等会儿一鼓作气走出去。听到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微风拂来,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如一曲催眠的乐曲。这乐曲拉着瑾言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小镇,那里有阿牛哥,李奶奶,栓子叔,还有兰陵王。
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手和脚都动不了。瑾言十分害怕,母亲去哪儿了?她被胡人抓住了吗?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话,说的不是本土话。瑾言可以确定自己被胡人抓了。但是她有一连串的疑问,母亲现在在哪里,她又是怎么被抓的,竟然毫无知觉。现在最好保持不动,搞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吱呀,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将瑾言扛在肩上,走了一会儿,他将瑾言扔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迅速飞快地跑了起来。瑾言慌了,她害怕马车会将她拉去一个离母亲很远的地方,她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想到这,她奋力挣扎。但马车只顾奔跑,全然不顾车里的瑾言。过了许久,只听一阵战马嘶鸣声传来,马车停下。有人撩起遮帘。“将军,里面绑着一位女子。”一位士兵对着远处喊道。瑾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她知道这绝对不是胡人,但听说这王都周围都是谋权篡位,杀人如麻的**将军,今天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她流下了绝望地泪水。
只闻一阵宁神的清冷气息袭来,其中夹杂着淡淡地茶香,这个气味甚是好闻,可是又那么熟悉。黑布被扯掉,光线刺入瑾言的眼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庞俊美的男子,看着年龄不过20,却透露出一股老练成熟的气质。眼神冰冷,不着一点情绪。身着银色铠甲,红色的披风飒飒作响。骨节分明的大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仿佛利刃出鞘只需一瞬之间。整个车厢充斥着浓烈的肃杀之感,瑾言看着眼前的将军,不由自主的惊呼:“兰陵王。”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即逝。他跳下马车,向下属做了个手势,留下了几位士兵,就跨上马向前方奔去了。瑾言缓过神来,想要跳下马车,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捆着。刚才的那位士兵注意到了瑾言,跑过去帮瑾言解开绳索,并说道:“姑娘不必惊慌,我们是从大兴城赶过来的军队,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被绑架的百姓。你是我们见到的第五批了。”
瑾言闻言,急忙问到:“那你们是否看见一位而立之年的女子,穿着墨绿色的裙衫。”士兵摇摇头接着说:“将军让我护送你去最近刚建立的安置所,你可以在那儿等候你的亲人。”瑾言想只能这样了,去那儿再打听母亲的消息,希望母亲也安全地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