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姐姐吗?”少女的声音空灵,打断了哭哭啼啼的认亲氛围。
姜念瑶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好奇,前后反差告诉姜时愿的第六感,她或许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瑶瑶,你不要多想,她只是我们收养的孤女。”
姜时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应声,姜母就连忙跟姜念瑶解释了起来,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女儿会因此和他们生出嫌隙。
姜父立在一旁,静默的没出声。
自6岁被领养到如今,已经整整12个年头,姜时愿在知道这对心善的夫妻丢失了女儿后,她经常紧张不安,生怕自己只是个单纯的慰藉替代品。
是姜母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她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从被他们领养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可如今——
姜时愿心脏猝然一紧,抓住扶手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
她压下心头酸楚,像是没听见姜母薄情的话,勉力扬起一个笑容:“瑶瑶回来了。”
“姐姐,这些年我在外面生活,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还得麻烦你以后多带带我呢!”姜念瑶绽开一笑,继而扭头又看向了姜时愿。
是合情合理的请求,可她特意提起的在外生活,明显是在点她,便没多少热络,只是出于礼貌性的回应:“我会的。”
话题就此终结,场面陷入一阵静谧。
“姐姐真好看!”
没多一会儿,姜念瑶看了看姜时愿身上私人订制的白裙子,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烂大街的衣服。
抿了抿唇,轻攥住衣角。
羡慕又难堪的模样。
这样明显的小动作自然逃脱不了姜父姜母的脸,姜母一看,本就心疼的不得了,当下,握着姜念瑶的手,眼眶就又红了:“瑶瑶,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看你和小愿身形差不多,你先去她房间找找喜欢的衣服,等你歇两天,妈妈带你去外面买那这更好更漂亮的衣服。”
她平素最注重隐私,姜宅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晓,就连姜母要进去她的房间也都会事先和她商量,可现在姜念瑶才刚回来,这一切就都完全消失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心里酸涩的厉害,却还是对过往亲情抱有一丝希望,她浅笑道:“妈,我刚起来,卧室还没收拾呢!”
按照姜父姜母本来的预想,对于姜念瑶的归来,姜时愿应该表现出欣喜若狂才对,可她现在表现的不咸不淡,姜母本就有些恼怒,此刻又听出她言外之意的拒绝,语气也沉了下来:“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给的,瑶瑶不过是拿你几件衣服,有你说不的权利吗?”
闻言,姜时愿脸上失了血色,手指又不自主的蜷缩了些,。
可人家才是拥有血缘关系真正的一家人,如果不是姜父姜母的收养,她根本没有现在的生活,她没有心痛的资格,也没有吃醋的资格。
“妈妈,别这么说姐姐,毕竟我回来的突然,姐姐一时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姜念瑶看似在为其说话,实则也没说好话。
看看姜母又看看姜父,两人丝毫没觉得话里有任何不妥,姜时愿到嘴边的话最终变成了淡淡的两个字,“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楼上走去,姜时愿领着她走到衣帽间前。
姜念瑶今天给她的印象绝对算不上好,但寄人篱下,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姜时愿不得不压下苦楚,拿出做姐姐的姿态。
“瑶瑶,过来试试这件衣服,感觉很衬你!”姜时愿主动拿出衣柜里最新款的衣裙。
面对姜时愿的示好,姜念瑶没有丁点儿领情的意思。
看着她递过来的高定礼裙,径直接过将它丢抹布似的随手丢在地上。
姜时愿疑惑的看姜念瑶,自己还没来得及问话,姜念瑶就已经满脸不忿的朝着她逼近。
“姜时愿,占据我身份这么多年,该还给我了吧!”
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们两人,姜念瑶褪去在姜父姜母面前伪装出的良善,恶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姜时愿越是光鲜靓丽,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嫉恨。
“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小丑,还妄图成为真的凤凰,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在外面受苦这么多年?”
“姜时愿,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属于我的。”姜念瑶情绪越发控制不住,将人逼退到了衣柜门前,恶狠狠道:“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姜时愿根本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找两件衣服,姜念瑶就破防了。
她接受的是淑女教育,但不代表她是怯懦的绵羊。
回神过后,姜时愿一把推开了姜念瑶,怒道:“你的一切不是我主动占据的,你受的苦也不是我造成的。”
“姜念瑶,我惋惜你的遭遇,但我不欠你的。”
姜念瑶被推得一个趔趄,与此同时,姜母推开房门,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听到‘咯吱’一声轻响,无伤大雅的趔趄转变成重重一摔。
“瑶瑶,你没事吧?”姜母连忙跑到姜念瑶的身边,满脸心疼的把她扶起来,看着她掌心蹭出的血迹,一脸怒意的冲姜时愿吼道:“养你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姜时愿,你好的很啊。”
“找到瑶瑶的时候就担心你会出幺蛾子,是我们顾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宁愿委屈瑶瑶当二小姐也没想过收回你姜家大小姐的身份。”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回来第一天,你居然都敢对瑶瑶动手了。”
姜母气得胸膛起起伏伏。
“妈妈,我没有,不是这样的。”姜时愿也没想到姜母会突然出现,本能的开始辩驳。
“我都亲眼看见了还说没有,够了,姜时愿,从现在开始,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
姜时愿难以置信的看向姜母,视线却触及到姜念瑶挑衅又得意的目光。
“好。”女孩儿静默片刻,笑容苦涩。
——
养父母亲生女儿找回的第一天,姜时愿被赶出家门。
她身上依旧穿着刚才的白裙,脑子乱糟糟的一团,穿着没带跟的棉鞋,漫无目的朝前走着,漫天飞雪裹挟着狂风,寒意自脚底升起,遍体生寒。
可此时此刻,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头的悲凉。
母亲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直到彻底走出别墅外围的栅栏,姜时愿才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她生活过12年的家,而后,跪地朝着别墅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但父母温情,就此,烟消云散!
磕完头,姜时愿抹了把脸上的泪,哆嗦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紧闭的铁栅栏却在此刻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出现一辆极为奢华的黑色库里南。
衣着单薄,又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赤脚冻了这么久,姜时愿还没站稳,眩晕感袭来,身子一晃要摔倒。
她心想,绝对不可以晕倒在这里!
寄人篱下的滋味她尝过了,她不想再被人看不起。
可身体根本不受控,倒地的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扶住了她,紧接着,一股温暖袭来,暖洋洋包裹住她的身体。
男人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混杂着淡淡的木质香,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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