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老师一边抱着要要走,一边念叨:“小朋友不可以独自跑出幼儿园,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话音未落,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越窈!”
要要趴在小花老师怀里装死,不敢抬头。
小花老师循着声音看过去,一张燃烧着怒火的精致容颜映入眼帘。
她心里暗暗赞叹一声,越苏这张无懈可击的脸,浓颜却不媚俗,无论她见多少次都会感到惊艳。
这时,她怀里要要扭动着身躯。
“老师我要下去。”
小花老师放她下来,要要迈着小短腿,像个飞射而出的小炮弹。
“妈妈,你不要死啊!”
越苏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有多戏精,打小跟着她外婆跳广场舞,把楼下王老太太坐地哭嚎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
但要要哭得动情声色,想到自己以后当小乞丐的命运,她的眼泪就止不住。
“妈妈,你就要死了!你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越苏:“……”这还真不知道。
阎罗王发微信给她了?
“呜呜呜我不想当小乞丐,妈妈你死得好惨啊。”
小花老师感染了要要的悲伤,心想难怪这孩子课都不上了,非要跑出去。
“小花老师……”
越苏还没开口,便被小花老师激动地握住了手。
“别说了,我都明白,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越苏:“……”不是,你明白什么了啊!
“小花老师,我没……”
“我明白!”小花老师打断她,紧紧攥着她的手,眼底泛着泪光。
“没有什么坎儿是迈不过去的,您一定要坚强。要要爸爸已经没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越苏无力解释,“小花老师,我真没事!我先带要要回去,今天麻烦您了。”
“好的。”
而这一幕,落在了车内韩司的眼中。
越苏一出现,他便认出来了。
几年不见,越苏貌美如初,几乎没怎么变。
他偷偷瞥了傅西烬一眼,后者无动于衷,神色如常哄孩子,一如当年的冷漠。
韩司看着越苏母女,若有所思。
四年前,越苏退圈,词条在热搜榜上整整挂了两天。
四年后,她身边多了个女儿,很难叫人不多想。
“傅总,是越苏。”
傅西烬不做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韩司目光落在要要身上,眉眼微动。
“傅总,您觉得这孩子会不会……”
回头瞧见傅西烬无波无澜的深沉神色,韩司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江欣趴在车窗,看着外面的越苏和要要,眼底掠过一丝防备。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和傅西烬有什么关系,但她本能觉得排斥。
“韩司叔叔,我们快走吧。”
韩司笑哄:“就走了,欣欣再等叔叔一下。”
作为傅西烬的特助,他肯定要为上司解决一切潜藏的阻碍。
越苏和傅西烬的那一段过去本不该存在。
现在四年过去,突然跑出一个孩子,定会破坏傅原两家联姻,对傅西烬不利。
他走下车,喊了一声:“越苏**。”
越苏脚步一顿,她自然没忘记韩司。
这张脸,大约她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四年前,无数次她想见傅西烬,都是被韩司拦在门口。
他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脸上看着和气,手段却不比傅西烬温和多少。
那些高高在上,看似劝说,却带着轻视和鄙夷的话,历历在耳。
“越苏**,您与傅总门不当户不对,别再纠缠了。”
“您好歹是当红明星,前途大好,何必自轻自贱。”
“那一段露水情缘是您偷来的,不然以您的身份,如何与傅总相配。”
越苏从回忆抽身而出,清丽无双的眼眸染上一丝嘲讽。
她这双眼睛,和要要别无二致,能看得你心软,也能割得人生疼。
“原来是韩特助,几年不见,你可是横向发展了不少。”
韩司脸色一僵,心想小破孩那张嘴肯定是遗传了她!
“越苏**,这是您女儿?”
越苏嗤道:“也不能是你的吧。”
韩司讪笑,“您开玩笑了。这孩子今年几岁了?”
“韩特助省省心吧,我结过婚,你一查便知。”越苏神色如常。
韩司目露疑惑,越苏结过婚,这他倒是不清楚。
越苏的视线越过他,落在那辆夺目显眼的库里南上。
隔着车窗,她看不见里面,却也能猜到谁在里面坐着。
韩司跟在傅西烬身边多年,跟连体婴似的,去哪里都跟着。
她嘲讽一笑,“韩特助在怀疑什么呢?”
韩司本以为自己跟在傅西烬身边,早已刀枪不入。
然而今日对上越苏清凌凌的双目,他蓦然想起四年前,她站在雪夜里的狼狈和孤立无援。
他罕见地心虚了。
韩司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越苏**,我跟在傅总身边多年,小把戏看多了。既然您已经结婚,今日的事,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扫了要要一眼,目露嘲讽。
太拙劣了,差点把他糊弄过去。
四年前没见到傅西烬,现在打算用一个孩子引起注意?
“傅总很快就要结婚,是和原家千金,家里长辈都很注重这次联姻,不愿看到任何不稳定因素。”
他这暗含警告的模样,让越苏不自觉想到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如今同样的话术,用在了她女儿身上。
越苏嗤笑一声,“瞧我这记性,又把韩特助当人看了,别对我大呼小叫,我从小就怕狗。”
韩司:“越苏**,请您注意素质。”
“素质这玩意儿,对人才有,对狗不需要有。”
韩司:“……”
越苏拍拍要要,“你先下来,别影响妈妈发挥。”
要要哦了一声,乖乖从她怀里爬下来。
韩司一惊,还没骂够?
越苏呵了声,“傅西烬当年出事,是我收留了他,我没报警吗?我报了,是你们脑子被猪啃了,没找到他,对吧?”
“对……”
“我收留他两年,吃穿住都是我包的,没有情总有恩吧?韩特助张口闭口都是傅家,我配不上,你配吗?牛马做多了,忘记怎么做人了?”
“你……”
“祖坟上做化粪池了,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我……”
“实在没事干,和我家狗换换班。”
韩司憋红了脸,鲸业总裁办大名鼎鼎的笑面虎,差点没被她怼死。
“越苏**,是我说错话了,行吧?我跟你道歉。”
越苏嗤了声,“哎哟哟行吧,可真委屈您嘞。”
韩司深吸一口气,低头求饶:“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这不也是想着,都过去这么多年,您也早该放下了。”
“我只对死了的前任放下,吃席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
她没有祝福前任的大度,更无法掩饰自己的耿耿于怀。
韩司后背冷汗涔涔,早知就不来了,平白挨了一顿骂。
他低头看看要要,她虽然生得圆润,可这个子好似矮了些。
兴许真是他想多了。
“叨扰。”他点点头,才转身,便见车窗摇下。
女孩秀美可爱的面容探了出来,“韩叔叔你快点,我要去吃麦当当,叔叔还要带我去抓娃娃呢!”
说着,又回头看向傅西烬,撒娇:“叔叔,你要给我抓很多很多娃娃哦。”
“嗯,给你抓。”
越苏抱着要要站在路边,这些声音随风吹入耳中,却像是针尖一般,刺着耳膜。
库里南的车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将越苏带到了六年前那个夏天。
越苏初见傅西烬那天,他狼狈得不像话。
刚从医院逃出来,身上带着伤,拖鞋都跑丢了。
失了忆,像丢掉了三魂七魄的游魂。
但他皮相太好,越苏见色起意,把他捡了回去。
那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且任性的一个决定。
彼时越苏还在上大学,却在校外租了个单间,把这个男人养在外头。
她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陷入热恋,疯狂得不顾一切。
越苏那时候真觉得,无论他是谁,只要有他在,她就能付出所有。
越苏一头扎进去,见到他的第一眼,连孩子在哪里上幼儿园都想好了。
还不到两年,事情戏剧化急转直下。
他恢复了记忆,独独忘了她。
他回了傅家,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京圈太子。
她和“阿尽”的一切,仿佛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
那段时日,她受尽冷嘲热讽,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骂她是“梦女”。
为了倒贴傅西烬,不择手段。
越苏打碎自尊,和血吞下玻璃渣,只想见他一面,换来傅氏的一则联姻通告。
他的未婚妻站在她面前,只字片语便能将她踩进泥里。
她拼命想解释,她不是小三,可在墙倒众人推的潮流中,有谁在乎真相呢。
明明才过去几年,眨眼即逝,她几乎要忘记,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妈妈。”
柔软的小手轻轻搭上她的手心,把她从那些潮湿的回忆中拉扯出来。
越苏低头看着她,神色有几分恍惚。
她无意和傅家纠缠,唯一害怕的是,他们会发现要要的存在。
“我们回家吧。”要要乖巧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