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妇人,哪个没有偶发善心,施舍乞讨者一粥一饭的经历。
我的话,他显然相信了,担忧又欣喜,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站到了床边。
6
那年冬日,魏诏荣府上被抄,我跟一众女眷就跪在前院雪地里。
这些细节,我听得真真的。
甚至他到底贪墨了多少数额的金银,我都能说出来。
我上下打量魏诏荣,讥笑着问:「尚书大人,还用我说一说到底多少金银嘛?」
天文数字,超乎想象。
魏诏荣一脸恐惧,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上一世,老太监把那些钱私吞,悉数都抬进了他的宅子里。
又三年,新帝掌权,魏党被铲除殆尽。
充公的金银,足有数亿两,比朝廷三年税收还要多。
这些蛀虫们,万死难辞其咎,人人可愤起而诛之。
我的计策终于起了作用,魏诏荣失魂落魄跌坐在喜床边的脚踏上,早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
我垂眸掸一掸膝头裙摆褶皱,漫不经心道:「你的大限之期,便在老太监生辰那日,信不信由你。本仙子懒得管你这等闲事,自己珍重吧。」
十日之期,生死自己选择。
看我吓不死你。
果不其然,老男人色心色胆都没了,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眼看着要撅过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踝,用他那浑浊无神的死鱼眼,定定望着我。
我嫌弃地一脚把他踹开。
纵然如此,他依旧嘴硬,吓唬我道:「你……你莫要骗我,若被我识破,必将你乱棍打死。」
「混账东西,吾乃濯垢仙子,岂容你来践踏。」我不由分说,上前狠狠抽了他两巴掌,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无知蠢货,本仙子好心救你,你却敢质疑我。既如此,那你阖府上下二百三十一口人的性命,全都听天由命吧。记住,十日之后,便是你们的死期,冯路将是行刑官,会亲自砍下你的脑袋。」
冯路任职禁军首领,同是老太监的义子,跟魏诏荣面和心不和,明里暗里缠斗了许久。
两人在老太监面前,拼命给另一个上眼药。
老太监没根,生怕手下人抱团架空他。明知内耗不可取,却对他们的明争暗斗放任不理,甚至说是乐见其成。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这一招叫做制衡之术。
这些小道消息,都是我在青楼时,听那些恩客们说的。
冯路果然是魏诏荣的死敌,提起他就像是锁住了魏诏荣的咽喉。
「不」,他脸色惨白,拼命摇头,「我才不会死在冯路手上,他不敢。」
「怎么不敢?」我凑上前,死死盯着他那双浑浊的死鱼眼,「冯路替老太监掌着兵权,十万禁军的吃喝拉撒,都在他手里掌握。因为钱粮的问题,你给他挖过多少坑,使过多少坏,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此乃机密,外人定然不知内情。
魏诏荣瞠目结舌,对我的话再没了半分质疑。
我咬牙切齿,狠狠骂道:「做了那么多蠢事,他早就记恨于你。恨不得你早点死了,好腾出户部尚书的空缺,他正好可以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权臣斗法,犹如下一盘大棋,步步为营,丝丝入扣,丝毫马虎不得。
魏诏荣再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思,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抬头看我一眼,一言不发,开门走了出去。
我竖起耳朵,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暗暗拍了拍胸脯。
这一关过得艰难,万一唬不住他,我这条小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