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卿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拖进歌舞厅里的,监控坏了,红霞歌舞厅的老板,是他们这里,是著名的黑社团,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时间,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经人是不会去这样的地方的。
没人知道那天在周正卿身上发生了什么,邵明越住在离歌舞厅不远的老居民区里,去菜市场买了蔬菜,路过歌舞厅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周正卿被男人们扔出来的时候。
邵明越甚至都没有认出来,这个浑身上下,有酒水,污渍,甚至是口香糖黏块的男生,是他认识的周正卿。
周正卿的卫衣被人恶意的剪坏,皮肤上斑斑点点的粉红色印记,让邵明越的脑袋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他脱下衣裳,盖在那个被丢出来的少年身上,他左右看了看,街道上没有人:“把我的衣服穿上,快。”
周正卿的眼睛完全是红肿的,脸颊上是巴掌印,嘴唇也红肿不堪,脸上都是被人殴打过的伤痕。
他像个死人一般,毫无意识,邵明跃扶起他,他一瘸一拐的,甚至无法走路。
“周正卿,你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周正卿抬起涣散的眼眸:“邵明越…”
“对,我是邵明越,你的后桌,是你可以信任的人,我带你回家,回我家,我家里没人,你不用担心。”邵明越看着他的情况,周正卿的样子太狼狈了,他眼中的绝望,让邵明越担心。
邵明越将周正卿背在身后,他一边走,一边哭,没人知道周正卿究竟遭受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周正卿洗了个澡,换上了邵明越的衣裳,邵明越是个有洁癖的人,很喜欢自己的衣裳上有香味,周正卿换上邵明越的衣裳,味道很熟悉,在学校的时候,每次他回头,都能闻到邵明越身上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看着镜子里没有人色的自己,脖颈上的,脸颊上,乃至手臂,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绝望笼罩了少年的眼睛,最后一点光亮在他眼中消失。
浴室的墙壁上氤氲着水汽,他面无表情,眼泪已经在歌舞厅里流进了,他现在一点也哭不出哎,泪腺仿佛干涸了似的。
邵明跃给他下了一碗西红柿面,周正卿呆滞的坐在客厅里,握着筷子,却一动不动,活像一个灵魂被抽走的傀儡。
邵明越去收拾浴室时,发现墙壁上赫然写着:我坏了。
水煮将着三个字拉的很长,邵明跃捂着嘴巴,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喜欢周正卿,是因为他有特别干净的笑容,待人温和,亲切有礼,别人都笑话他是娘娘腔,基佬,娘炮的时候,他觉得这些人非常无礼。
他回头,语气里没有怜悯的意思,只是温柔的,用朋友的语气:“我看到你放学后喂校园里的流浪猫,放了学,我们一起去吧。”
他不会像别人一样,用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故做好人:他们都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里。
邵明越一直认为说这些话,自以为感觉安慰到别人的人,心里都有悲悯的意思,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有一种优越感,在这句话里找人性的光辉。
周正卿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直接约邵明越一起去喂猫,虽然是喂猫,但是在邵明越的眼中,他就是再说:我们做朋友吧。
周正卿在邵明越心中变得特别,他不是那种,在一边说着安慰他的空话,然以一个好人的姿态,安慰他一句话划开距离,然后心安理得,在人群里,继续听着别人笑话他,讥讽的,跟其他人一样,远离他。
当邵明越看到浴室墙壁上的字时,他明白,周正卿一定绝望了,而且绝望极了。
他走出来,周正卿盯着那碗面,还是一口未动。
“没有胃口吗?”
“嗯。”
“要不要喝牛奶?我去给你温……”
“不用了,谢谢。”周正卿脸上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能不能在你的沙发上睡一会儿。”
“你可以去睡我的床。”
“不用了,沙发就可以。”
邵明越没有多言,也没有劝他去床上,那天夜里,邵明越和周正卿一样,睡在了沙发上。
他醒来时,满屋的酒精味道,周正卿把用酒精浸湿了抹布,将自己躺过的沙发边角,很用力的,擦干净。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沾了什么,都会变脏。
邵明越拦住他的动作:“别这样……”
周正卿抬眸看着邵明越,眼里没有一点生机:“邵明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的眼睛空洞,心像被挖空了一样,他呆滞的重复着我该怎么办这几个字,迷茫无助的绝望,让他看着像一只摇摇欲坠,绳索拉的很长的风筝,紧绷的风筝线,随时都会断掉。
“总会有办法的,我会帮你。”
周正卿看着自己被邵明越握住的手,他的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总会有办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