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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叔让我们来接的,就是她吗?”
“噫——竟如此卑贱。”
谢长渊派来的两个女弟子,毫不避讳的大声说着。
她们都是年轻漂亮之辈,且身上自带气势。
修仙者,很少有难看的。
我站在她们中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相差之大。
婆婆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往后在天极宗,你记得谨言慎行,别丢你夫君的脸!”
她让大嫂给我梳妆打扮。
大嫂寻了件她年轻时穿的衣裳,料子很好,可惜是桃粉的颜色,愈加显得我不伦不类。
“弟妹,你知道的,我们谢家一向节俭,就不浪费银子买衣服了。”大嫂掩唇轻笑。
一行人看着我怪异的装扮,都围观小丑似的笑起来。
可我根本没往心里去,我的心中充满着即将看见儿子的期盼和喜悦。
整整十年的岁月!
若不是靠着这个念想支撑,恐怕我早已一根绳子了断残生。
我没带什么行囊,唯一的包裹里,装着我给孩子做的衣裳和鞋子。
从他婴儿到十岁,每一年,我都想象着他的模样,缝制了一件又一件。
我要送给我的孩子,告诉他,娘亲很想念他。
两个小弟子赶路很快,她们只是掏出一艘竹雕小舟,往空中一抛,就变成了飞舟。
人坐在里头,风驰电掣,不过几个时辰,我就来到了天极宗的山脚下。
曾经我以为,天极宗与谢府之间隔着山海,要不然谢长渊怎么不回来呢?
却原来在修士通天的手段之下,竟比我回外祖家都快得多。
小弟子收了飞舟,对我抬了抬下巴:“宗门不可用飞舟,你自己爬上去吧。”
我抬头看着耸入云霄的石阶:“好。”
我的孩子就在石阶之顶等着我,哪怕路再长,我也不怕。
两个弟子踩着灵剑,从我头顶飞掠而过,留下一串嗤笑。
“你真淘气,这么长的石阶让她一个凡人攀爬,等下伤了膝盖,小心谢师叔拿你是问哦!”
“我才不怕呢,她一个凡妇还敢肖想谢师叔,活该受些惩罚。”
“说的也是,谢师叔早就知道她到了,也没下来迎接,可见完全没往心里去。”
石阶窄而陡,我爬的双腿战栗如筛糠,最后不得已,我手脚并用,尚未痊愈的掌心和膝盖又添了无数新伤。
山风凛冽,吹得我身上无比刺痛。
但我的心底火热,因为我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孩子了!
爬了整整一夜,我才终于爬到了山顶。
谢长渊逆着光站在山门前,十年不见,他的相貌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年轻俊美,举手投足优雅似仙。
我低头看着我粗糙泛黄、伤痕累累的手,有些局促。
“夫......夫君。”我喏喏的开口。
他垂首看来,眼中的厌弃一闪而过。
“你太慢了,浪费我许久时间。”他说,“凡人终究是凡人。”
可我与谢长渊相识时,他也是凡人啊。
我父亲与他父亲是至交好友,两家早早订下了娃娃亲。
那时我俩刚满五岁,谢长渊便学着大人的模样,跟在我身后,板板正正的唤我“娘子”,惹来大人的笑话。
十三岁时,我父母外出途中,被马匪杀死。
一夕间,我没了家,要投奔千里外的外祖。
出发前,谢长渊拉着我的手,安慰我:“阿言不要怕,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六年后的婚礼上,谢长渊已是天极宗的高徒,我们之间隔着仙凡。
他再也不是当年待我满腔赤城的少年。
来来往往的弟子穿着飘逸的门派服饰,我这一身因着爬山磨破了的桃红衣衫,像个异类。
谢长渊叹了口气:“去吧,换身衣服,以后不要再穿俗世里这些难登大雅的颜色。”
我忽视掉这句话,迫切的问他:“孩子呢,我想见见他!”
谢长渊一怔:“你是说景儿?”
原来他叫景儿,我这个做母亲的连孩子的名字都不知晓。
“等下我会让景儿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