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斌闻声从座位上跳起,将瓷碗往边上一扔,接着便夺门而去。
小铃铛心疼冰沙和瓷碗,赶忙双手接住。
见少爷跑了,当即也抱着碗追出了门去。
不用下人指引,蒋斌只顺着人群,便轻易的找到了朱厚熜。
后者此时瘫坐在轿子外,被一大群人簇拥在日头下,脸色憋得通红。
蒋斌远远看到其嘴唇泛白,大量的汗液从礼服领子处渗出,显然是中暑的症状。
在他边上,那黄姓宦官此时面色煞白,神态不知所措。
蒋斌见状,想也未想地推开众人上前。
“都散开,都散开!王爷这是中暑,你等莫要围拢,速来几人与我将王爷抬到阴凉处,这里日头太烈!”
众人闻言如找到了主心骨,退后的退后,抬人的抬人。
“对对!快些散开!”
黄锦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依着吩咐将众人轰散。
接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朱厚熜抬起,放到了四处通风的门廊处躺下。
蒋斌好歹做过项目组长,此时最先反应过来。
一方面派人去找郎中和通知献王妃,另一方面让人去准备锦帕和热水。
之后蒋斌更是亲自动手,要为朱厚熜解开厚重地礼服。
可这守孝服饰繁琐,蒋斌几次都找不到头绪,只好粗暴地扯开衣领,让小铃铛凑近煽风。
见后者还端着瓷碗,蒋斌眼睛一亮。
可猛地拿过才发现,冰沙早就化成了水,好在还有些凉气。
“速去将昨日剩下的冰块取来!”
“遵…遵命!”
小铃铛早被这动静吓得手足无措,闻言赶忙领命跑开
接着。
蒋斌在黄锦目瞪口呆中,蒋斌用手沾着冰水,在朱厚熜的额头脖颈擦拭。
最后见那冠冕碍事,更是直接将其摘下。
见蒋斌动作如此粗暴。
不但随意拉拽礼服,更是要将朱厚熜的胳膊硬生生扯出。
黄锦终于忍受不住,凄然叫道:“蒋少爷您动作轻点,王爷守灵日久,身子本就虚弱,还是让奴婢侍奉王爷吧!”
说着,他不等蒋斌同意,连忙上前接过了活计。
对蒋斌能出来控制局面,黄锦还是心底里生出感谢的。
蒋斌见状也不客气,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看着黄锦焦急的样子,蒋斌疑惑道。
“这礼服当真繁琐,这大热天的,你怎么也不劝劝王爷?”
黄锦好不容易解下礼服,让开位置给侍女为朱厚熜擦拭上身。
闻言顿时有些委屈。
“少爷您不知,王爷是被右长史袁宗皋袁大人劝说,要住在松林山为献王爷服丧守孝,可这才十多日,王爷便病倒了,奴婢对不起王爷,真是万死难赎!”
蒋斌闻言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明以孝治国,为去世的父亲守灵,那是绝对正确的事情。
在皇家那就更是如此了。
但也要知道,大明的藩王虽然热衷与守灵活动,但那也是因为憋闷地久了,趁机出府放松的。
因为自打太宗永乐朝后,藩王就算是被禁足在了王府。
外出不但要被记录,不能离开王府远游,平时的活动范围更是受限,只能在王府周围。
倘若是要自由不要受限,那便要失去王位和一系列权力优待。
对皇帝来说,这算是死死捏住了藩王们的七寸。
这守灵之时,便成了藩王们少有能外出的时间了。
但蒋斌看了看躺下的朱厚熜,这位显然是被那长史忽悠了。
别家王爷热衷去守灵,那是放风轻松的,但朱厚熜显然是真去当孝子了。
湖北七月末的天气可还是十分炎热的,更何况他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蒋斌见朱厚熜紧蹙眉头的模样,若是去掉长发和冠冕,倒是和他前世那欠揍的表弟差不多。
想到这位在历史上的评价,蒋斌原本打算安稳做咸鱼的心思淡了些。
或许。
自己能改变一下朱厚熜,让他不至于日后那么自私孤僻。
不多时,小铃铛便将冰块取来。
蒋斌用锦帕包着冰块,为其冷敷降温。
终于是让他体温降了下来,脸色也不那么潮红。
可又经过煽风和擦拭后,朱厚熜还是微蹙着眉头,身体还时不时伴有哆嗦。
蒋斌眉头微皱,他询问起黄锦道。
“王爷这几日是否饮食不佳,还有过头晕力乏或是恶心的症状?”
黄锦见蒋斌神色郑重,赶忙答复。
“正是!王爷年幼,对献王爷又多有思念,饮食便一直不大好,昨日也与奴说了头晕,觉着心里憋闷。”
“所以今天,奴婢见王爷精神不好,便借口回来探望王妃娘娘,想着让云郎中看看,不曾想一进王府大门,王爷便中暑栽倒了……”
蒋斌听着他的叙述,已是捏着下巴不住点头。
“昨日便有了先兆中暑的迹象,今日你能及时将王爷送回来,倒也算幸事,放心,姑母不会责罚于你的。”
“快把干燥衣物递来,王爷的热症下去了,此时需要添衣保温。”
黄锦闻言一愣,他只听说过中暑之人需要散热,还从未听过什么保温之事啊。
但见蒋斌神色郑重,他一时都拿不定主意了。
恰在这时,一个妆容浅淡的孝服妇人从门廊拐角处出现。
其被丫鬟下人们簇拥着,满脸焦急地被人领来。
“吾儿何在,吾儿何在?”
蒋斌见这已然熟悉的姑母,便一边恭敬相迎,一边让丫鬟们动手。
“姑母勿忧,王爷热暑已消,当无大碍了。”
蒋氏匆匆点头,接着便赶忙扑到朱厚熜身边。
见有侍女在给朱厚熜披上衣服,她连忙制止。
焦急道:“王爷犯了暑症,你们怎敢还要添衣!?”
说着,蒋氏催促着众侍女,又七手八脚的一起解开了朱厚熜的衣衫。
“姑母不可,王爷此时不能解衣散热,应当及时保温饮用热水才是!”
蒋斌焦急上前,要制止蒋氏动作。
他已经看明白,朱厚熜此时是电解质紊乱,导致体温快速下降,显然是体温调节中枢紊乱了,需要立刻保温,补充水分。
蒋氏望着儿子白皙瘦弱的胸膛,正要心疼的落泪。
闻言不禁蹙起眉头,刚要呵斥,便见是自己的亲侄说话。
还不待她反问,紧随她跟来的一人便开口反驳。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