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不许再吵了。"洛云崩溃地倒在床上。

床上的少年比小时候长开了些，骨架还是纤瘦，但因为从小娇生惯养，皮肤放在男生堆里是数一数二的白，五官也长得精致。

沈其修坐在一旁的书桌前，双腿因为空间狭窄微微分开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握着笔。

明明只大了一岁，沈其修却很早就窜得个高腿长。性格倒是一点儿没变，和小时候一样不爱搭理人。好在长大以后，也不再遇过小时候那样幼稚地来找麻烦的人。

他面前是一张化学卷子，没有及格，一眼望去全是红叉。

"接着说第三题，你这个题错在化学方程式没有配平......"沈其修并不理会洛云耍赖，自顾自地往下讲。

洛云还在初三苦苦挣扎的时候，沈其修因为早年跳级已经高二了。

洛家对洛云从来就是放养，也并不指望自己家的孩子像沈其修一样斩获各种奖学金。但为人父母没有谁不对自己的孩子有期待，于是"只要让他的成绩别太难看"这个担子就落在了沈其修肩上。

洛云见沈其修根本不搭理自己，又开始耍横。

身子往床边挪动，腿伸出去一下一下踢在沈其修大腿上："我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说完又滚回床中央，用枕头盖住自己，小声咕哝："一句也听不懂，臭显摆什么？"

沈其修已经习惯了洛云对他说无理的话、做无礼的事，并且心安理得地奴役他。

毕竟从小到大这人就没变过。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偿还洛家的恩情，也不想让抚养自己长大的张姨难做。况且洛云从未对他做多么过分的事情，并且他心里清楚，这个小少爷虽然被宠坏了，但心地还是不错的。

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等到念了大学，离开洛家，这人就再也不是他的责任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因为滚来滚去，洛云身上的黑色运动卫衣往上滑，漏出了腰间一小截白。

只愣了几秒，沈其修就转过了视线。

他实在太白了，身上比脸上更甚，白的让他刺眼。

看洛云就打算这么赖着不学习，沈其修只好站起来走到床边，一把拉住洛云的卫衣帽子，想把人拽起来。

洛云头埋在枕头里，并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只觉得脖子一紧。

但小少爷从小也是欺负别人到大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抗。

挣扎间洛云腿一蹬，沈其修挨着床边的腿一个没站稳，洛云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沈其修朝自己压下来。

四目相对。

洛云不得不承认，这个张姨捡回来的野孩子长的真是不错的。他知道自己长得也好，但是是那种偏"漂亮"的类型，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只大了自己一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得长成了这幅硬朗的模样，眉宇间还有些沉稳的味道。

尽管心里很别扭，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几乎没有不想长成大男人的。洛云看着眼前和自己气质截然不同的人，有些委屈，心中暗暗埋怨老天不公。

冷静如沈其修，也没有那么近距离地观察过洛云，一时也忘了动作。

这个从小欺负他的小少爷就在眼前，睫毛又长又翘。眼神是不谙世事的清澈，正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嘴角轻抿着，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那么近，只要再一点点，就能碰到。

沈其修心中微动。但很快反应过来两人的处境，快速站起身，顺带着把床上的人拉起来。

"过来学习。"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似乎多了点......温柔。

温柔？

洛云在心中暗骂自己胡想些什么。摇摇脑袋，只得又回到书桌前。

*

那晚，沈其修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黑色卫衣与底下的白撞在一起。慢慢地，卫衣被扔到一边，就只剩下了白......

醒来后沈其修坐在床上冷静了很久，一直没有动。

不知道是因为从小就不爱与人接触还是与某人接触的太多，沈其修其实没太有这方面的概念。但他心智本就成熟，高中的氛围也让他更早地在这个年纪看到听到许多事。

他明白昨晚的梦意味着什么......

只是，真的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