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小时真是难熬啊！”

车永文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醒来。他揉揉惺忪睡眼，感觉腰背发麻，四肢有些酸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

他乘坐的首都航空JD621航班，凌晨一点从杭州起飞，一路北行，自内蒙出境后，穿过蒙古国，此时已经进入俄罗斯领空。

一万二千米的平流层高空，飞机飞行得很是平稳，偶尔微有颠簸，也很快过去。厚厚云层下，广袤的森林和原野一掠而过。

机舱内一片黑暗，挡光板都拉了下来，大多数乘客酣睡梦乡。

车永文解开安全带，蜷着手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机翼靠窗处空间狭窄，动作只能做一半，但精神振奋不少。

车永文拿出手机看，早上七点，屏幕上显示的还是国内时间。

他轻轻推开挡光板，舷窗外仍是无尽夜空，天际处开始有丝丝红芒晕染。

“快日出了，这里当地时间估计也就五点过吧！”

略一心算，目的地还得再熬八小时。

睡不着了，车永文决定再熟习下功课。他打开手机离线地图，两根修长手指不停划拉、缩放。

北纬38°42'、西经9°5'，‌‌这是欧亚大陆最西端城市——葡萄牙首都里斯本。

车永文今年40岁，近二十年纪录片生涯，他锻炼出了喜欢探索的年轻心态，加上身体依然矫健，看起来远远小于实际年龄，大约三十出头。

他有着一张充满男人味的东方面孔，黑框眼镜背后，一双深邃眼睛似乎藏着无尽故事。头发长而浓密，随意扎着，这又为他增添了一份艺术家气质。

作为一名纪录片导演，车永文在行业内小有名气。2019年之前，他几乎全年无休，率领摄制剧组辗转大江南北，不是拍摄中，就是在去拍摄路上。

出行受限三年里，车永文都带队走过了128座城市。

吊诡的是，此后他却没了新业务。

美好轻松日子没过多久，车永文就发现自己躺不平了：每月一万二房贷，对于车永文虽然够不成什么压力，但坐吃山空前景，却犹如头顶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必须要有新的收入来源！

联系制片人、求告合作方、寻助版权公司……车永文干了此前用不着、也不屑于做的事儿，但人人都告诉他——现在经济形势不比当年，谁还有底气和信心，投资去拍纪录片？

车永文深刻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人脉再宽广，你却还在为资本打工挣钱，其实并没有真正进入圈子，人脉，那就是个屁！

第二：渊博知识和横溢才华，在时代脉搏里，几乎一文不值。

龙卷风来的时候，猪都会上天；风口过去了，金龙也得从天上掉下来，变成一条菜花蛇。

车永文感觉眼睛有点酸涩，关掉手机屏幕，看向窗外。

三月前那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四月一号下午，车永文接到了一个申请加好友的陌生信息。

通过认证后，对方声称是光影纪录公司的策划总监，名叫马少雄。

车永文暗吃一惊，他当然知道这是纪录片行业内赫赫有名的公司。当同行们还在为片子拉投资而焦头烂额时，这家公司已经走上了纪录片商业化的康庄大道。

准确来说，光影纪录并不是一家纪录片公司，因为它并不生产纪录片。

但光影纪录也不同于传统纪录片交易平台。它有着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强大资源，在AI算法统筹分配流量下，构筑起纪录片作品宣发和变现的全面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