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以然被她突然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阻止。
以前她也想过。
能被送进精神病院,夏婉柔肯定病得不轻。
但没想到人疯到这种程度。
夏婉柔蹲下后还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想弄出受伤的痕迹,眼神中的戏谑根本遮掩不住。
“何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何以然深吸一口气,简直要被她气笑。
这是在做什么?
伪装自己受伤,再把子虚乌有的事情嫁祸给她。
透过房门,何以然已经听到走廊处传来的杂乱脚步声。
再过不久其他人就会看到这一幕,而她百口莫辩——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何以然蜷缩在腿边的手掌有些发痒。
在夏婉柔又一次尖叫出声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啪——!”
响亮的耳光直接截断夏婉柔的惊声尖叫。
何以然甩了甩发麻的巴掌,趁着夏婉柔还在发懵,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过去。
“啪!”
这次夏婉柔终于清醒。
尖叫嘶声到破音,她抬手捂住痛得发麻的脸庞,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满眼尽是不可思议。
“你敢打我?!”
何以然扯了扯唇角,冷冷地盯着她,“你刚才不是叫我打你吗?我还没出手,你反应都做出来了。”
“要是不打,我岂不是亏了,还白白受了冤枉。”
夏婉柔震惊到失语。
她颤抖的手指着何以然,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
何以然看好戏般望着她。
可下一秒,夏婉柔狰狞的表情突然变幻消失,转而一副柔弱受欺负的小白花样。
嘴里还发出呜咽哭声。
何以然当即便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在她回头的瞬间,房间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门外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陆闻辞。
何以然跟陆闻辞对上眼。
男人眸色黑沉,如黑洞一般看不见底,也窥不见其中隐匿的情绪,但却能轻而易举品出暗藏的危险。
很明显,陆闻辞怒了。
视线在她身后的夏婉柔脸上绕了一圈,定在脸颊红肿处几秒,陆闻辞抬手让身后医生进门给夏婉柔检查情况。
夏婉柔哭哭啼啼,柔弱委屈到了极点,“陆哥哥,何姐姐她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好痛啊......”
何以然被她哭得心烦。
精神病院工作人员的各种眼神也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何以然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抬步走向门外。
可在与陆闻辞擦肩而过时,手腕却被他大力握住。
那力道捏得她手腕疼痛。
目视前方,她听见耳边响起陆闻辞怒火外溢的指责,“何以然,你过分了。”
何以然咬紧牙。
挣了挣手腕,没挣开。
又听陆闻辞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胡闹,我的忍耐有限,没工夫陪你。”
何以然忽地侧首望他,“我胡闹?”
何以然扯了扯唇角,“那就离婚啊,你为什么不离婚?我都说了放你们青梅竹马自由。”
陆闻辞脸色沉下,风雨欲来,“没了陆氏,你何家在晋城根本无法立足。”
何以然眉间微动,“你在威胁我?”
她抬起另一只手抠开陆闻辞收紧的手指,把自己的手腕释放出桎梏。
“我算是发现了,你们两人还真是配,一个疯子,一个瞎子,既然有病那你们就绑死了,别出来祸害人!”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要被你们夹在中间羞辱。”
“陆闻辞,之前喜欢你,想嫁给你,是我眼睛糊住了,没认清你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我醒悟了,不扒着你了,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还是说男人本性就是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何以然越说越激动,连眼尾也泛起片片红晕。
陆闻辞从来冷漠,极少动怒,此刻平静的面具却乍然破碎。
从认识到现在,何以然从没这样骂过陆闻辞。
字字都是对他的责问和羞辱。
他眉头紧锁,眼眸森然,临近喷发的怒火几乎要点燃周围的空气。
忍无可忍,终于冷呵打断。
“何以然!”
何以然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也不抬地大步向前走,“你少管我!”
离婚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何以然走得潇洒,可在场其他走不掉的人,却是要留下承受陆闻辞的冷脸低气压。
处理好应该的工作,不少人自觉离场。
伤口抹完药、又吃下药后,夏婉柔对她的主治医生轻柔一笑,春风拂面,就如夏日中独自成长的坚强小白花。
“谢谢李医生,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一言不发的李医生手抖了一下。
工作人员相继离开房间,夏婉柔怯怯地看向陆闻辞,“陆哥哥,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陆闻辞垂了垂眼,淡淡答道:“不是。”
“都怪我不争气,生了这样的病。”夏婉柔说着便红了眼眶,润湿的眼眸带上感激,“陆哥哥不嫌弃我,还照顾我,谢谢你。”
夏婉柔靠近陆闻辞,动作亲昵地想挽上他的手,脸颊爬上羞涩的绯红。
可下一瞬,伸出的手顿住。
因为陆闻辞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接触。
“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陆闻辞缓和了面色低声说道。
随后便走出房间,与门口的主治医生交谈。
夏婉柔静静地站在远处,窗外光线照在她身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但被长发遮住的眼睛里,却一片怨怼。
为什么她不行?
为什么何以然可以?
她刚才都看见了,何以然领口下锁骨处,还有没消失的吻痕。
而她却连触摸都不行?!
......
走出精神病院后,何以然先是给万铃发了条安抚的消息,然后打车回了家。
何家。
她亲生父母的家,也是四年前重新拥有的家。
何家父母是一对很好的夫妻,何父气质温和,何母言语温柔。
对多年前弄丢何以然很是自责,这几年,为了补偿她,几乎把爱全都倾注在她身上。
就连三年前她坚持要嫁给陆闻辞,何父从最开始的反对到劝说无果,最终还是决定给陷入危机的陆氏注资,换来与陆闻辞的联婚。
何以然在这里感受到了过去未曾拥有的家的温暖。
今天这温暖明显有所不同。
刚踏进家门,何以然就察觉到氛围的沉重。
何家父母坐在客厅沙发上,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忧愁,明显在为事情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