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表弟被公主看上后,毫不犹豫背叛我妹妹。
舅父一家瞒着我将她卖入青楼。
我戍边八年回来,见到的是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妹妹。
我要复仇,所有人都怪我小题大做。
我效忠的皇帝斥责我:「一个妹妹而已,将军该以大局为重。」
恃宠而骄的公主鄙视我:「女将军就能威胁我?不过是一届粗人,当初可是你妹妹未婚夫自己送上门来的。」
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我握紧了剑。
他们恐怕忘了,如果没有我,哪有他们趾高气扬的今天!
1
时隔八年,我终于率兵回了京城。
妹妹八岁那年,我奉圣上之命出征边关,打得蛮夷再不敢进犯大齐。
想起离别那天,她抱着我的腿,泪眼婆娑依依惜别的样子,我既心疼又愧疚。
很快,我就能见到她了。
当初的那个小人儿,肯定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皇上率群臣在城门口,亲自为我接风洗尘。
舅父也在,可唯独不见我妹妹江芙。
「爱卿为我大齐鞠躬尽瘁,为朕……」
我一口喝完皇上赏赐的酒,无心同他应酬:
「陛下,微臣离家八年,只想尽快回家见我妹妹。」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虞,舅父一袭官服,走了过来,冷着脸申斥:
「大胆!竟打断圣言,有没有做臣子的自觉?还不跪下谢罪!」
袁立山,我舅父,我曾真心敬重的亲人。
自我父母双亡后,他是我家中唯一的长辈。
可当我知道他图谋我江家财产的私心时,我便收回了那颗毫不设防的真心。
这些年一直礼待他,也是为了对表弟一往情深的妹妹,还有过世母亲的颜面。
如今他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是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愚孝吗?
「芙儿呢?」我没理他。
我和妹妹感情深厚,今天她必会来的,没看到她,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这时,从人群里冲出来个浑身是伤的老妪。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快去救二小姐,快去救她。」
我一眼便认出了她,她是我和妹妹的奶娘郭氏,从小看着我们长大。
2
这时,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的少女说话了:
「此人意图行刺圣上,把人给我带下去严刑拷打。」
我扭头看了一眼。
这少女锦衣华服,做妇人打扮,肚子高高隆起,快足月的样子。
她是圣上的掌上明珠德淑公主,自小被当儿郎教养。
她何时成婚的?
她母亲原是个孤女,由我祖父收养长大,同我母亲情同姐妹。
也因为她和江家的这层关系,才深受皇帝恩宠,从孤女成为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
眼见奶娘要被捂嘴押下去,我立马开口:
「她是我奶娘,不是刺客。我看谁敢动她。」
即便在皇上面前,我也有说这话的底气。
我江家三代皆为大齐战死,独留我和妹妹两个弱女子。
我自小长在军营,为了照顾孤妹,毅然决定继承祖业,叱咤战场十几年,成了令边关蛮夷闻风丧胆的女战神。
有我在一天,这群虎视眈眈的饿狼就不敢贸然进犯中原。
也因此,我在民间威望极高,十几年来把**壮大了十倍不止。
三军之中,我**就占了三分之二。
说句大逆不道的,如若我有意,大齐江山也不过是我囊中之物。
一旁的大内侍卫都在看我脸色,不敢动手。
公主再次下令:
「圣上在此,擅闯者就地诛杀!」
我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模样,脸也沉了下来:
「**听令,胆敢无端伤我江家人者,格杀勿论。」
「是!」
身后将士齐声应答。
正是剑拔弩张之时,一直在旁观察的皇上不冷不淡训斥了公主几句:
「德淑,住口,不得错杀无辜。既是江家奴妇,把人带上来吧。」
我知皇上一直忌惮我**,今日不过是借公主之口试探我对他的忠心。
若是以前,我自是能好好应对,可现在我一心只想见我妹妹。
他们为何对我妹妹闭口不提?
奶娘被人拖了上来,她跪在我脚边,痛哭流涕:
「大小姐,二小姐快被磋磨死了,您快去望月楼救她!」
3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快被磋磨死了?好好的芙儿怎么会死?
我满脑子都是离别时她嫩呼呼的包子脸。
「怎么会……谁敢动芙儿?芙儿怎么会在什么望月楼?奶娘,你赶紧带路!」
望月楼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过。
奶娘还要开口,被舅父打断:
「江桐,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圣上!竟敢纵容刁奴惊扰圣驾,你若敢擅自离开,我便没有你这个外甥女!还不将这个刁奴按军法处置!」
众人齐刷刷看向我,他们知道我向来对这个舅父言听计从。
我曾放言,谁对袁立山不敬,就是不把我江家放在眼里。
我把舅父一家四口接入将军府赡养,把管家之权尽数交给舅母。
朝上官员鄙视他是关系户,跟我说他如何打着江家名头在外仗势欺人,我都一律不信,打遍朝堂所有嚼舌根子的人。
从此之后在我面前,无人再敢说他一句不好。
奶娘死死盯着我,字字泣血:
「大小姐,老奴没有护好二小姐本就死不足惜。但请你这次一定信我,再晚些,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也怕我只偏信舅父,不管我妹妹死活。
我咬牙将她拉上战马:
「众将听令,随我一起赶往望月楼,不得有误!」
舅父脸色铁青地拦在马前,「江桐,你还把不把我这长辈放在眼里?啊……」
战马长鸣,从舅父头顶一跃而过。
舅父惨叫一声,狼狈地滚在地上抱头闪躲。
「芙儿若当真不好了,我要让所有相关人等陪葬!」
我冷冷地盯着他。随后扬起马鞭,跟随奶娘指示赶往望月楼,身后跟着无数身着铠甲的战士。不知情者,还以为京中起了战事。
望月楼,竟是一座青楼妓馆!
我站在门前只觉气血上涌。
守门揽客的龟公先是看到找上门来的奶娘,将其一脚踹翻在地:
「臭老太婆,当真是不怕死,要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你家姑娘甘愿为妓,袁府的人都不要她了,你还闹腾个什么劲儿……」
龟公骂完才看见我,他的话让我如遭晴天霹雳。
咽下喉间的腥甜,我一耳光扇过去,龟公耳鼻当场窜了血。
我拎起他后脖颈让他带路,对身后赶到的**道:
「给我把望月楼团团围住,一个活的都不准放出去,你!带我去见江芙!」
龟公连滚带爬将我带到后院一处隐秘的院落。
我砍断门前粗粗的锁链,里面是个破败的柴房。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女,浑身上下都是血。
外面有人闯进来,也未遮掩躲避,无一丝生气一般。
我不愿相信眼前的人,会是我挂心了八年之久的妹妹江芙。
直到我扒开她蓬乱的头发,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我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芙儿……芙儿!怎么会……」
4
奶娘大哭着扑上去,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二小姐……你醒醒啊,你姐姐回来了,她来救你了,她来为你主持公道了啊……」
芙儿紧闭着双眼,若不是胸膛有微微起伏,我都怀疑她已经死了。
「噗……」一口鲜血从我嘴中喷出来。
「大小姐!」
我挥手拦下要过来的奶娘,将身上的披风盖在妹妹身上,把她抱在怀里:
「芙儿,姐姐回来了,醒醒。」
芙儿像有了感应一般,突然睁开眼睛,空洞地看着房顶:
「姐姐……姐姐快回来……芙儿怕……好痛,好痛……」
我的心痛得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何人胆敢擅闯我望月楼?也不打听打听我潘京红的名号?」
院中一道女声响起。
我察觉怀里的人开始颤抖了起来,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我姐姐会来救我,把你们都杀了。别碰我……」
妹妹豆大的泪珠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声音如小猫般呜咽着。
我心如刀绞,这一刻,杀意和愧疚达到了顶峰。
我对奶娘交代:
「给芙儿穿好衣服,我要让这里所有人为她赔命。」
我提起长剑出去,看到一身着艳丽绸衣、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一批手拿刀枪棍棒的仆从。
我拿剑指着她胸口:
「是你将我妹妹拐到这儿来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人打量我几眼,她不认识我,并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姑娘是自愿来我们这儿的,何来拐卖一说?您睁开贵眼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当然是找汉子的地方喽。袁府里出来的贵小姐我当然不能怠慢,问问我身后几个哥儿,她可是抢手得狠。」
老鸨话落,身后一众仆从露出淫笑,仿佛在回味什么。
我眼里浮现出妹妹刚刚的哀求,心如刀割。
妹妹曾这般无助求饶过,这群畜生可有心软片刻?
我睚眦欲裂,挥剑出去,老鸨整个身子飞出去,被死死钉在院门上。
她脸上笑意未消,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
「你敢杀我?你可知我的老板是当今驸马爷的外祖父李顺元……」
我一个字一个字回敬:
「伤我妹妹者,哪怕是皇天贵胄,都得死!」
不等她露出惊恐的眼神,我拔剑将她的头砍下。
那一天,我血洗了京城有名的妓院望月楼,放走了和我妹妹相同遭遇的姑娘们。
「回将军府。」
我小心翼翼将妹妹抱进租来的马车。
临行前,我再三嘱托舅父,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妹妹,如今这般情形,我要亲自过问清楚。
5
我带着人马来到将军府。
立在府门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将军府」的匾额,何时换成了「袁府」?
两个脸生的门房见了我也不行礼,看我一身铠甲猜出了我的身份:
「丞相有令,今日大小姐在城门前公然冒犯圣上,令丞相颜面尽失。特令奴才在此传话,除非小姐一拜一叩,去宫里负荆请罪,否则今日别想进府。
「丞相夫人另外嘱托,二小姐私通外男,自甘堕落,大小姐若不顾及袁府清誉,硬将其带回,便一起赶出袁府。」
门房说起芙儿,满眼都是鄙夷,毫无尊重可言。
「大小姐,别怪奴才多嘴,您还是赶快将二小姐送回去吧。别惹丞相和夫人不高兴。」
丞相?
怪不得舅父说话愈发硬气,原来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已登拜相之位。
我如同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将军府是先皇赐予我祖父江氏一门的,当初的牌匾都是他老人家亲自题的字。
百年帅府,何时姓袁了?
当年我父母双亡,遵从母亲遗嘱从乡野之间将舅父一家接回,好生款待。
要不是我,他就是一乡野村夫,他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
我身后的将士们看不下去了。
他们之中,有很多是亲眼看着我和芙儿长大的老将,对江家忠心耿耿,早已把我们当亲生女儿看待。
芙儿的遭遇令他们敢怒不敢言,可袁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再也无法忍受:
「将军,袁家欺人太甚!您这次一定不能犯糊涂,一定得为二小姐讨回公道!」
他们怕我顾念旧情,又会一时心软。
可他们不知道,当我在望月楼亲眼看到妹妹的惨状时,对袁家人的情分,早已荡然无存。
「今日我必要进这个门,阻我者就地斩杀!」
我冷声下令。
「是!」
身后的军队齐声应答,门房大惊,想跑进去叫人,被我身边的亲信揪到街上放血。
我飞身将「袁府」门匾踢下,一剑劈成两半。
踏着「袁」字,抱着芙儿大步进了将军府。
6
时隔八年,我再次踏入将军府。
主宅是我居住的庭院,如今已被改得面目全非。
看着面前的花海,我已气得浑身颤抖。
亲信用披风将芙儿严严实实裹住:「二小姐自小体弱,对花粉过敏,袁家人不知道吗?」
是啊,这件事连我的卫兵都知道,他们怎么就从没上心过呢?
因为芙儿小时曾因花粉窒息休克,我下死命令,将军府上下严禁种花弄草,我临行前也曾千叮万嘱过。
「把花园铲平,片叶不留!」
随着我一声令下,将士们应声上前。
「大胆,谁敢动我外祖父的花园?」
一声蛮横的断喝传来。
是我表妹袁慧珠,和芙儿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
「表姐,父亲传话回来斥你目无尊长,我还不信。你怎么刚回来就如此大阵仗?是要闹得整个袁府不宁吗?」
她看见我怀里的芙儿,厌恶地捂住口鼻:
「这个小娼妇怎么回来了?她自甘下贱,沦落青楼,是袁家的耻辱,父亲已将她逐出家门。当初她为了和情郎私会,竟给公主和哥哥下药,妄图污蔑是哥哥悔婚在先,若非哥哥顾念旧情,向公主求情,她早就死一百次了。」
我看着她一身华贵衣裙,被养得细皮嫩肉,再看看我怀里遍体鳞伤的妹妹。
袁家人就是这样对待我妹妹的?
当初我赴前线杀敌,也曾想过要把妹妹带在身边。
可战场凶险,妹妹自小体弱,我这一去也是生死未卜,不知归期为何。
再加上舅父舅母指天发下毒誓定会替我照顾芙儿,绝不让其受半分委屈。
我这才点头答应,狠心将哭成泪人儿的妹妹推给他们。
我竟亲手将她推进了虎狼窝里!
我将妹妹交到奶娘怀中,一步步朝袁慧珠走去。
她没注意到我眼中升腾起的杀意,仍自顾自说道:
「表姐,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还是赶紧去宫里磕头请罪吧。听母亲说你还在城门口忤逆了嫂嫂德淑公主。看在我们的情分上,我自会跟她求情,相信嫂子她大人有大量,定会网开一面的。」
我点点头,好,好啊。
望月楼老鸨说的驸马,竟然是我那好表弟。
望月楼幕后的老板,竟是我舅父的岳丈!
这就是我当初亲手接回来的家人,一家子畜生!
「啪——」
我狠狠甩了袁慧珠一巴掌。她跌坐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廊前的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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