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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立刻警铃大作,把档案袋往身后一藏,正色道:「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材料,将来要拿着去大学报到的,如果丢了就上不了学了,所以你别动。」
妈妈撇着嘴不以为然:「吓唬谁呢。」
我最怕的就是她这幅样子。
所以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档案袋举在她眼前,指着上面“不得自行拆封”几个大字给她看。
「妈妈,你看清楚,上面有封条,里面装着我从小到大上学的所有材料,如果拆开了我就没法上大学,十几年的学费就白交了,所以我放好了,你千万别碰,可以吗?」
妈妈呆了呆,努力去理解我话中的意思。
这时候弟弟也放学了,听到我的话后,也出言叮嘱:「妈,姐说的都是真的,你可别去瞎碰哈。」
她沉默半晌,胸腔一起一伏,突然嗤笑出声,「这也就能糊弄一下你们这种小孩儿,别人说什么你们信什么,这以后到了社会上,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妈妈站起身,拎着菜篮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不屑地说:「我还当是什么宝贝,给我我都不稀罕。」
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报到前的这段日子,我几乎和档案袋形影不离,上个厕所都要用塑封袋装着。
我今天只是短短离开了二十分钟。
班长来送我遗落在教室的杂志,闲聊了几句,我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事。
匆匆说了再见后,我赶紧冲刺上楼。
我妈正坐在沙发里“咔嚓咔嚓”地啃苹果,看到我之后眼珠转了转,没出声。
而我装在文件夹里,包了塑封袋,又放到书架最里面的档案袋,封条拆开被扔在一边。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你还说你不晓得?我出门前怎么和你说的,我房间里的东西你不要动!你为什么非要乱动我的东西?」
档案袋里是从我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资料,都被她一一摊开放在桌子上。
空空的档案袋被撇在一边。
弟弟不解地喊道:「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档案袋一旦拆开就不能用了?会影响姐姐上大学的!」
我的眼泪“哗”的流下来,愤怒、悲哀、焦急的情绪涌上心头,开始嚎啕大哭。
妈妈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慌张,却还是梗着脖子犟道:「你们少糊弄我,不就是几张破纸吗,去打印店复印几张,再买个袋子装起来不就好了!」
我气得捶胸顿足,「你以为这种重要材料是别人可以随便复印的吗,上不了大学还不够,你是不是想害我去坐牢啊!」
妈妈瞪着眼睛,双手握成拳头,上半身绷的笔直,像是在和不知名的敌人在战斗。
「还不是你神秘兮兮的也不给我看啊,我哪知道里面有什么鬼东西,我还以为是你藏的情书呢!」
我和弟弟一瞬间被噎死,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妈妈像是确认了什么东西,像是推理出了一道世纪谜题,脸上甚至露出了破案后的笑容,斩钉截铁道:「你就是早恋了!刚才有男生来找你,我都看见了!我都是为你好!」
她像是一个精神病,伸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偏执地斜瞅着我,神神叨叨地念:「你可不能早恋!不能早恋!」
我只感觉胸腔都要炸开,眼前一片眩晕,呼吸也开始急促。
身子摇摇欲坠。
弟弟大惊失色,一把托住我,把我搀到沙发上摁着坐下,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后背顺气,「姐你喘口气,你这是呼吸性碱中毒了,你缓缓。」
我听着弟弟的声音,闭着眼睛用力深呼吸。
嗡鸣的耳边还能听到妈妈不甘示弱的哭腔。
「你们姐弟俩长大了,就开始一起欺负我!还在这给我演戏!为了几张破纸,就开始对我大呼小叫的,忘了是谁把你们拉扯大了的?和你们那死爹一个样儿!」
见我们都不理她,她又开始尖着嗓子嚎叫:「好好好,我这就去你的学校,给校长跪下磕头,求他们再给你发一份破纸,要不我就磕死在他们面前!」
我抖着手推了弟弟一把。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绝不能再让她到学校里去给我丢人现眼。
弟弟没使几分力气就把妈妈拦下了。
她抽泣着回了房间,碎碎念着:「你们姐弟俩有文化了,看不上我这个小学辍学的妈,合起伙在这对付我,我真是白养你们了......」
过了许久,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
发泄后的无力,让我一直呆呆地望着书桌上的一片狼藉。
弟弟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姐,我们再想想办法,再问问老师,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滑过一条运营商的短信后,我看到了微信朋友圈。
是妈妈的置顶文字。
【不小心打开了祖宗的档案袋,对我发了好大的脾气,弟弟好可怜,站在旁边都不敢动。】
配两个委屈落泪的表情,和方才的一段我痛哭流涕的视频。
像是本就荒芜的田,刮过了一阵刺骨的秋风。
就连最后的几颗枯草,都凋零了。
弟弟歪着头也看到了内容,气不打一处来,“腾”地站起来,就想过去和她理论。
我把他摁下,扯出了家门。
站在楼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弟弟已经高二,比我高了一个头还要多,此刻皱着眉,乖乖地低着头打量我的神情,见到我不同寻常的冷静后,又流露出几分不安。
我揉揉他的脑袋。
「程智,你知道一生卑微的人,要通过什么途径才能获得一点点权力吗?」
程智抿紧嘴唇。
我冷笑:「那就是当她成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