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

所有人顺着声音向上抬头，倏然变了脸色。

就在观景台斜上方的山坡上，一道道泥墙滚落下来。

我悲愤交加，尖叫起来，声音都快要撕裂。

「奶奶！！！」

巨大的山洪顷刻间泻下。

在激荡的水雾中，我似乎看见奶奶对我笑了。

她孤零零地站在观景台最前方，下一秒就被席卷而来的波涛吞噬。

她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山涧回荡着我凄厉绝望的咆哮，血气上涌，我直接瘫倒在村民们的包围中。

「走吧姑娘，来不及了，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了！」

他们将我带到安全区，身后水流击石的声音越来越小，随之而来的，是几辆汽车的鸣笛声。

车身上赫然印着飞豹救援队的字样。

秦深带着他的队友们姗姗来迟，肩上捆着充足又精良的装备。

在看到现场的狼藉和我木然的表情后，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为首的秦深已经变了脸色：「不、不可能的......」

我安静地跪坐在地，没有哭喊，也没有去质问谁，任由眼泪无声滴落。

奶奶被那样激烈的洪水卷走，可能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一瞬间，她慈祥和蔼的脸就浮现在脑海里，她出门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奶奶七十啦，再不出去走走就走不动了，等奶奶回来，给你们风风光光办个婚礼。」

「等小齐回来告诉他，奶奶呀，给他留了好东西，是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的小玩意儿。」

思及此，我的鼻尖又酸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

秦深也红了眼眶：「对不起嫂子，我真的不知道......队长明明那么笃定方奶奶没事，而且桥头村十年没有发大水了......」

我面色平静地开口：「先找人吧，哪怕是一件衣服，我也要把奶奶带回家。」

半小时过后，灾情逐渐稳定，消防队也赶到现场，迅速开展后续救援工作。

我在下游的岸边找到筋疲力尽。

秦深走过来劝我休息一会儿，我拒绝了。

他试探着开口：「嫂子，你告诉队长了吗？」

我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拨通了齐方的电话。

他屏息凝神地听着。

电话那头传来齐方烦躁的声音：「谢晚，你怎么又闹起来了？刚刚还坚定自己要分手，怎么，又编好了新谎言？你能不能不要让奶奶担心。」

看见秦深皱起的眉头，我笑了笑。

「哥哥，快来看看，这双鞋子适不适合我。」

电话被骤然挂断。

「靠他丫的！」秦深嘴里吐出一句脏话，「原来他这么不是个东西！我之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我没回话，又默默地开始寻找起来。

在多方联合搜寻下，最终发现几具泡胀的尸体，而奶奶，只找到她的一只旧布鞋。

老人家舍不得扔，在出门前还欢欢喜喜地绣了朵漂亮的花。

她经常穿这双鞋子去给队里的孩子们送吃的。

周围逐渐出现隐忍的啜泣声。

有年龄稍小的队员直接哭了起来。

我抚摸着鞋面上熟悉的绣纹，轻声道：「奶奶，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