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秘书一脸焦急地站在我面前。
“夫人,跟我们回去吧。”
他气喘吁吁,估计是跑来的,生怕来晚了。
两列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将我团团围住,我不悦皱眉,看来是没得选。
见我起身,林秘书也松了口气,小声提醒道:“周总很生气,在外面等您。”
车窗是开着的,露出周泊序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侧头,冰冷的眼神看了过来。
停车场的灯昏暗,男人的五官隐匿在晦暗中,表情看不分明。
林秘书见我迟迟不动作,低声催促道:“夫人,上车吧。”
下一秒,周泊序冷声开口:“怎么,是要请你上来吗?”
保镖上前拉开车门,几道冷漠的视线盯着我。
我抬脚坐上去,清晰地感受到周泊序投递过来的眼神,好似要将我凌迟。
我固执地望向窗外,欣赏掠过的风景。
前排的司机也感受到这股低沉的气压,将车窗升起。
周泊序将我的身子扭过去,视线落在我脸上。
“好玩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
他强硬地把我的脸抬起来,“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一声不吭玩消失,我就打断你的腿,关起来。”
我又回到了房子里。
门口增加了一倍的保镖巡逻,家里各个角落安上了监控。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周泊序到底想干嘛?
11
我陷入沉思,连周泊序靠近都没发现。
他拧紧眉头,视线紧紧锁着我:“我不会离婚的,你死了那条心。”
我摇摇头:“未来的事说不准的,不要轻易许诺。”
周泊序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我不理会他,起身离开。
自那以后,周泊序突然转了性,一连几周都老实待在家。
按时上班下班,回家了就待在我身边。
我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僵硬,如果不是必要开口,时间静得几乎凝滞了。
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在响。
周泊序再也没当着我的面接听陈思思的电话,偶尔我去客厅打水,看见他背身站在外面。
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挺立而寂寥。
“生病就去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我去了陈思思就能好起来吗?”
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什么,周泊序低声怒呵道:“林秘书,如果这点事你都处理不了,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挂断,他又吸了会烟,似有所感地回头。
视线相撞的那一秒,我看见他眼底复杂晦暗的情绪。
我掉头就走。
故作平静的脸上在转身那一刻出现扭曲的裂痕。
腹痛发作了。
冷汗涔涔,痛不欲生。
这是周泊序几天不去走剧情,惩罚落在我身上。
12
我躺在床上。听着脚步声靠近,身边的床垫缓慢下陷。
周泊序睨我一眼,把台灯关了。
我假装睡着了,身体背对着他,侧向另一边。
他拧起眉头,漆黑的夜里,眼睛像是黑曜石一般乌黑明亮。
一声轻轻的叹气。
他叫我的名字:“阿梨。”
我不说话,装死到底。
“还在生气吗?你已经很多天不和我说话了。”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翻过我的身体,轻声道:“陈思思小时候是跟着我走丢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眼里一片清明,淡淡道:“理解,你放过我,去对她负责吧。”
“不要为这件事生气。”周泊序抱着我,语气是难得的恳切,“不要不和我说话。”
蓦地,我腹痛更甚,额头冒出冷汗。
他还没察觉,柔软的吻落在锁骨上,眼底慢慢染上情欲的意味。
我闷哼一声,推开他的头,“痛......”
周泊序终于慌神,“阿梨,怎么了?哪里痛?”
这次我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旁边忙活。
他见我醒来,激动地说:“夫人,您终于醒了,您已经睡了三天。”
我努力从床上爬起,四肢却发软,爬到一半又跌了下去。
医生惊得魂都去了一半,一个箭步冲上来。
“夫人别乱动,要什么您说话。”
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你昏迷这三天,呼吸停了好几次,心电图都跳成直线,周总说要是治不好就把我们都杀了。”
果然是霸总小说。
我扶着还有些痛的头,心里直叹气。
这系统就是故意折磨我,明明可以给我一个痛快,却非要拖着我等到原书结局。
“周泊序呢?”我问。
“周总出去忙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点点头,躺了回去。
无聊地开始玩手机。
顶部跳出微博的热搜通知,周泊序和陈思思被拍到一起进出酒店,有人将他们的故事大肆渲染放在营销号,cp粉甚至舞到了周家公司下面,扬言等着随份子。
我点进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会。
周泊序偏着头,双手闲闲插兜,侧耳听陈思思讲话。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那我到底算什么呢?
只是推动剧情的工具吗?
我头一歪,眼泪滑到枕头里。
我跑不出房子,被困在剧情里。
逃不掉,躲不开,眼泪也无用。
我自虐般看着电视新闻,周泊序在慈善会拍卖下一枚价值千万的红宝石项链。
陈思思发博感谢被顶上热搜。
她脖颈上带着那串名贵项链,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总有人用心,总有人浪漫,总有人热烈地爱我。”
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慢慢蜷缩成一团。
我应该庆幸的,周泊序按照剧情安排,无法抗拒地爱上了女主陈思思。
只要我不再插手,说不定能落个善终的结局。
可是我真的很难过。
周泊序向我求婚那天。
他说:“阿梨,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敏感脆弱,有时候生气了也会遮遮掩掩说反话。
你害怕变数,遇到问题总想逃避,每次我们吵架你总是最快想要放弃。但我想告诉你,我会永远忠于你,我会一直爱你。”
我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原来誓言只有在爱的那一刻才作数。
接到陈思思电话的那一刻我并不意外。
算算剧情发展,下一步就是周泊序和我离婚。
她估计是等不及了。
她在电话里约我见面详谈,我拒绝了,我不想横生变数。
我只需要安静地等到周泊序回家,把离婚证领了。
可下一秒,我的肚子又开始剧痛难当,这是系统发出的警告。
我咬着发白的嘴唇,艰难出声:“哪里见面?”
她很快发来了地址。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巷角,我甚至怀疑陈思思是不是在这长大的,不然怎么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肌肤瓷白,脸蛋精致小巧,头发柔顺地贴在耳后,脖子上还带着周泊序送的那串项链。
可她一开口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你就是关梨?”她摘下墨镜,眼神几分轻蔑,“序哥都不喜欢你了,你怎么还缠着他!”
“你急什么,”我淡定地说,“谁缠着谁还说不准呢。”
“你——”陈思思气结,竟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道,“大家说得果然不错,你就是个拜金女,序哥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穷酸人家出来的人。”
我讽刺一笑:“你别忘了你从哪出来的。”
她气得脸都红了:“那我也跟你不一样!你跟你奶奶一样,天生就是捡垃圾的命!”
我愤怒地盯着她,手指攥成拳。
别人怎么侮辱我的出身,我都可以不当回事,可是绝对不能欺负我的家人。
我冲上前,抓住她的衣领,狠狠扇下一巴掌。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天空。
我盯着陈思思红肿的脸颊,“管好你的嘴,不然我保证会有下一次。”
身后突然倾下一片黑压压的阴影,我转身看见几个寸头的混混。
他们吊儿郎当地盯着我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陈思思突然冲在我面前,把我往出口推。
我摸出手机要按110,有人一脚踢掉我的手机,步步逼近,脸上挂着淫邪的笑。
我趔趄着往后退,一把拽过陈思思,“跟我跑!”
没成想刚拔腿两步,陈思思就甩开我的手。
我心头浮上一重厚厚的疑云,可来不及细想,我一股气冲出巷子外面。
几辆黑车刚好停在路口。
我张开手不断挥舞,大声喊救命。
驾驶座打开了车门,我看见很久没见面的周泊序。
他疾步匆匆,眼神里满是焦急。
“陈思思呢?”
与此同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叫。
周泊序拧眉,立即冲了进去。
几个流氓正按着陈思思欲行不轨,她的衣衫裂开大半,露出白皙的肩膀。
周泊序一脚踹开,抓住那人的脖子,拳头像雨点密密麻麻落下。
保镖利落地将剩余几人制服。
陈思思哀戚地叫他:“序哥......”
周泊序回了神,将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贴心地将人揽在怀里。
“别怕,我来了,不要哭。”
他轻声安慰着,目光是少见的温柔。
陈思思又哭了一会,怯怯地瞥我一眼,又看向周泊序,“序哥,你不要怪关梨姐......”
我死咬着嘴唇,气得手都在抖。
我终于看明白了。
这是一步险棋,可一旦成功,所有人都会认定我是那个始作俑者。
陈思思哭得那样伤心,衣服都被扒了大半,没有人相信她会故意做这样的局自毁清誉。
只有我才是最有居心策划这一切的人。
我含泪望着周泊序,渴望他说相信我。
只要他说相信。
可周泊序只抬起冷峻的侧脸,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我。
他毫无温度的嗓音响起:“给思思道歉。”
指甲嵌入掌心,我眼底泛起红色血丝:“我不,不是我做的。”
陈思思闻言哭得梨花带雨,“关梨姐,明明是你约我来这,又是你丢下我一个人跑的......”
我僵住在原地,仿佛冷水从头顶浇下来。
所有人都看到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我百口莫辩。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无声地落在地上。
周泊序沉着脸回头看我,“关梨,你怎么还有脸哭?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短短一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子弹穿过心脏,我盯着他带怒的眸子,心中一片冰凉。
我终于明白电视剧主角为什么总是在各种误会里沉默对峙。
原来身临其境的这一刻,我比他们还要沉默。
十七岁那年我被小混混堵在学校附近的角落收取保护费,周泊序逆着光出现,如神明降世。
他把领头的混混按在地上打得见了血,阴鸷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以后谁他妈再欺负我同桌,老子打到他亲妈都不认识。”
说完,他走到我身边,抓住我的书包把我提起来。
“走了。”
我怯怯地抬眼看他,他露出一个混不吝的笑:“怕了?小同桌。”
那个挡在我前面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人,那个说永远相信我爱护我的人。
真心瞬息万变,原来只有我深陷泥淖。
陈思思昏迷进了医院,周泊序冷青着脸在外面守着。
我们彻底无话可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还是林秘书发现我手上多了摔伤的淤青,把我载来医院。
病房内传来陈思思的哭叫声,她说遭受了这样的事,又被许多人看到,她没了清白,不想活了。
我发出一声冷笑,下一秒,肚子疼得厉害。
这不对劲,剧情完全顺利,系统没有理由惩罚我。
我去挂了妇科,拿到孕检单的那一刻,脑子还是发懵的。
我摸了摸肚子里的小生命,不知道该喜悦还是悲伤。
它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宝宝,大概没有人会欢迎你。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一辆黑车突然堵在我的前方,车里下来周宅的管家。
“少夫人,老夫人请你走一趟。”
几个保镖架着我,把我推上了后座。
我跟着回了周家庄园,一路走进客厅,周老夫人正喝着茶,见我进来,眼神像刀子似的扫视过我。
“关梨,周太太的位置坐够了吗?”她抬头示意,佣人王妈立刻拿来了两张协议,“当初泊序要娶你时我就不同意,现在趁早收拾东西滚出周家。”
我淡淡道:“我会签字,但是我要等到周泊序回来,亲口和我说。”
周老夫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挥手让佣人把我按住。
我整个人以一种极度屈辱的姿势被压在茶几上,一只黑色签字笔硬塞到我手上。
“关梨,赶紧签了字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滚开!”我拼命踢开那些佣人,挣扎着站起来。
“王妈!”周老夫人怒了,拔高声调,“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在我脸上响起。
我跌坐在地,一只琉璃碗突然砸过来,有血缓慢地从额头淌出。
周老夫人冷冷地骂道:“真该死,我真后悔当初让你进周家的门。”
血混着我的眼泪流下,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用力地抹开血污,视线模糊中,几个佣人又上前架着我。
推搡中,我的肚子撞到了桌角,我痛得哀呼了一声。
我意识不清,只知道有人抓着我的手,在一笔一划写字。
“血......流血了!老夫人,她腿上有血!”
我痛得滑倒在地上,瞥见腿间有鲜血潺潺流出。
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孔在我面前闪过,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几个人手脚并用地过来抬着我,情况一片混乱,我又陷入混沌的梦境。
高二元旦那天,我把织了一个星期的围巾作为礼物送给周泊序。
“谢谢你每天送我回家,保护我。”
他挑了下眉,手指挑起围巾把玩,我知道这点价值的礼物,远不及他脚上一双鞋子。
“对不起,你不喜欢就算了。”
说着我就要抢回来。
他含笑看着我,“礼物我收下了,但这么点谢礼可不够。”
“我,我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低下头,眼睛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我,与我平视。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在梦里看见十七岁的周泊序,小心翼翼地给女孩扫去头发上的残雪,用温热的手掌捂住她的耳朵。
“你会一直这么对我好吗?”
我听见他笃定的回答,泪如雨下。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医院醒来了。
周泊序难得坐在我身边,眼下一片乌青。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抖着唇问:“孩子是不是没了?”
周泊序神色一顿,眼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几番挣扎。
我抬手捂住流泪的眼睛,这是好事,孩子不用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我应该替他庆幸的。
可心里却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来回切磨。
周泊序想要伸手摸我的脸,被我偏头躲过。
他声音沙哑:“对不起。”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对不起三个字从周泊序嘴里说出来就像轻飘飘一团棉花,可清晰传到我的神经每一处时,痛得就像一记重拳,砸得我喘不过气。
我哑着喉咙,眼睛已经红了一大圈。
“我不要对不起。我想要当年的你。”
从前的周泊序不会对我说对不起,他不会让我受委屈,他顶着所有人的质疑声说,我这辈子就只娶关梨一个,谁也拦不住。
我拿起桌边放着的两张协议,平静道:“你签字吧,我已经签好了。”
周泊序垂眸看着我,唇角动了动,又沉默了。
剧情已经走完大半,我作为女配的戏份也即将结束。
时间很快来到周泊序和陈思思的订婚宴。
自从上次陈思思在病房大闹一通活不下去后,又在家里上演自杀跳楼的戏码。
周泊序主动提出要娶陈思思,照顾她一辈子。
这天阳光很好,光线穿过树枝在地面洒下斑驳的树影,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等待死亡的结局。
只希望这结局不要太痛苦,死法不要太惨烈。
在抬头的某个瞬间,我看见斜前方突然冲出来一辆面包车,稳稳地停在路中间,挡住了我的去路。
面包车上下来几个刀疤男人,一脸凶相向**近。
鼻尖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我很快四肢发软。
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我还在迷迷糊糊地回忆。
这是原书剧情的最后一节,但绑架对象并不是我,而是女主陈思思。
我从昏迷中醒来,在身旁看见了同样被绑的陈思思。
剧情又乱了,和原书偏离越来越大。
陈思思这次哭得很伤心,因为绑匪不是上次提前安排的演员,而是真的会杀人放血。
绑匪头子开始教唆小弟打电话给周泊序,赎金漫天要价。
陈思思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序哥我被绑架了!你快来救我啊!”
“你在哪?”周泊序沉稳的声音传来。
陈思思哭着说:“我不知道......”
电话被夺走,绑匪把破布塞回陈思思嘴里,“周总,我们也不跟你绕圈子,这里有两个人,你想先救谁?”
周泊序不淡定地吼道:“你们还抓了谁?”
男人玩味的眼神掠过我,轻笑道:“当然是你的前妻,谁不知道周总最疼他的宝贝妻子,保险起见,新婚旧爱当然都要一起抓了。”
“你们要多少钱?”
男人哈哈大笑:“我说了,周总,你要先救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男人举起刀,狠狠地往陈思思身边一刺,吓得她大哭:“序哥,救救我......”
陈思思哭得泣不成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语气都听着那么悲伤绝望。
良久,周泊序才说:“先放了陈思思,条件随你们开。”
我看见绑匪嘲讽地对我笑了一声,慢慢垂下头。
我已经麻木到平静,这一切都应该在我预料中。
几个绑匪给周泊序通知了碰面赎人的地点,便锁上旧仓库的大门。
他们担心与周泊序完成交易后,四周还有警察埋伏,所以要留着我当一个人质。
一旦逃出,必然不会留下我的命。
我很清楚他们杀人越货的一贯作风,所以必须要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我从后腰口袋里摸出一把细细的刀片。
自从知道剧情结局后,我怕死得太痛苦,随时准备自我了结。
绳子割断一半时,陈思思醒了,她着急地看着我,发出呜咽的叫声。
她见我不理她,更急切地叫唤,甚至用腿去踢周围的铁桶。
我怕她惊醒外面的人,只好把她的麻绳也割开了。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绑匪走进来。
“周泊序来了,你在这里面看着,注意一点。”
另一个男人点头说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趁着看守去查看窗户的时机,拎起铁桶狠狠砸在他头上。
转身,一鼓作气抓着陈思思,“跑!”
我们刚跑到外面,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我们的路,眼神凶狠。
陈思思吓得直抖,躲在我身后抓紧我的衣摆,突然用力将我将我往前一推,自己扭身从侧边跑。
男人一脚将她踹倒。
他指间的短刀上下打了个转,冷眼睨着,一步步逼我后退。
如果现在不能逃出去,周泊序不会保我,绑匪也一定会半路撕票。
我想要活下去。
我拎起身边的铁棍,鼓足勇气冲了上去。
有了武器,男人果然闪躲了几次,但力量的悬殊压制,我很快被按倒在地。
余光瞥见那把短刀。
我抓着那把刀刺过去,手腕却被扭转着调了个方向。
刀面反射出冷冽的寒光,只一刹,鲜血淋漓。
男人看着手里犹带着血的刀,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有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下雨了。
电闪雷鸣之间,惨白的闪电映照在我脸上,格外渗人。
原来,我还是逃不开这样的结局。
意识逐渐模糊。
眼中的世界顿时都昏暗下来,周围响起了警笛声,喧闹声,人影憧憧。
大雨倾盆,我躺在血泊中,看见远处雨幕中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向我跑来,跑得太急还摔了一个跟头。
原本整洁的手工西装沾满了污泥,一点都不干净。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我耳边响起。
“阿梨,你怎么了,睁开眼看看我啊,你不要吓我......”
雨下得更急了,水滴不停落在我脸上,滑到嘴边,好像是咸的。
“阿梨,一切都结束了,我来了,我来救你了阿梨......”
一声比一声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阿梨,你看看我啊!!”他拼命用手捂住我流血的伤口,可越来越多的鲜红让他更加崩溃。
“你走......”我用尽所有力气出声,“我恨你......”
周泊序原本低头听我说话的身子一顿。
脸上的血色渐次褪去。
他眼睛猩红一片,颤抖的手抱着我。
眼泪一滴一滴流进我的脖颈。
“不要......”
你哭了吗,周泊序。
原来你也会哭。
曾经对我撒过那么多的谎,你也会愧疚吗?
我终于陪你们演完了这场戏,好累啊。
只是这代价太大,竟然是我的命。
26
抢救室的灯亮了许久,周泊序站在角落,麻木得像雕塑。
他双眼深陷,眼下一片乌青,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年。
陈思思过来叫他,刚伸出的手被他用力甩开。
周老夫人不满地嘟囔:“泊序,你做什么呢,关梨死了就死了,你迁怒思思干嘛?”
周泊序脸色沉了沉,冷声道:“你们最好保佑关梨活下来,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思思哭着去扯他的衣袖,“序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就去死。”周泊序徒然拔高声调,抬手掐住她的下颚,“我真恨不得躺在里面的是你。”
他像扔垃圾一样嫌恶地将陈思思甩在地上,阴鸷的视线扫过她惊惧的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关梨做过的那些事,”他抬头,望向周老夫人,“如果关梨死了,这笔账我会一个一个算清楚。谁也逃不掉。”
“你疯了?!”周老夫人不淡定地吼道,“你为了那个关梨这么和我说话!”
“我早就疯了。”他克制住眸子里强烈翻涌的怒火,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碍眼的东西都砸了,只有疯狂的破坏欲才能平息他心中爆裂的怒火。
这才是周泊序,他本身就是头桀骜不驯的狮子,和关梨待久了,才为她磨平了那些棱角。
“请注意您的言行,不要破坏人设。”脑子里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死哪里去了?我按照你的狗屁剧情演完了,你说过会保关梨活下来的!”
周泊序用意志与系统进行对话。
系统沉默了两秒,声调仍然四平八稳。
“病毒入侵,出现了点故障,需要重新读取数据,请您稍安勿躁。”
系统快速获取了这段信息,顶着周泊序杀人的目光继续回复:“按照剧情,关梨会被沿路的警察所救,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结局。”
周泊序瞳孔一震,隐忍着怒气道:“是你要求,每一段重大剧情,要按照剧本的原词原句,一字一字复述。”
所以他才不敢在骂关梨时去看她的脸。
所以他才会欲言又止地说对不起。
所以他才会在绑匪二选一的要求下犹豫不决。
周泊序脸色并不好看,浑身萦绕着能冻死人的寒气,系统开始后悔招惹他了。
这是它见过最麻烦的男主。
没有按照原书的致命吸引力爱上女主,为了女配三番两次推翻剧情。
它逼迫关梨不成,又亲自找上了周泊序。
告诉他只要按照设定演到最后,关梨就不会被系统惩罚,还能改变惨死结局。
可现在关梨一心求死,周泊序彻底撕碎人设面具,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男主要是疯了,小说世界坍塌,它这个系统也跑不了责任。
系统只好循循善诱:“您别着急,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你是说,我完成最后一个情节,就满足我一个愿望?”
“是的,现在剧情已经收尾,您可以许愿了。”
周泊序毫不犹豫道:“我要关梨活下来。”
“好的。”系统回复,“接下来,你的任何行为都不再受限,祝您生活愉快。”
27
我睁开眼,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围在我的床头,不停地交谈记录。
“诶,她醒了。”有人低声喊了句。
另外几人立刻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我,我停顿了几秒,迷茫地问:“这是哪?我是谁?”
一个医生失望地摇摇头,转身对着站在最尾端的男人说:“周总,我们尽力了,关**受到严重的精神**,大脑为了保护她,自动选择了遗忘。”
被叫做周总的男人神色落寞,点点头,向医生说了声谢谢。
几个医生陆续离开,他坐到我身边,僵了许久,才神色复杂地开口。
“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喊道:“阿梨。”
我微微一怔,这是我的名字吗?
“你记得周泊序吗?”
我目光闪了闪,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他是坏蛋,我讨厌他。”
“为什么讨厌他?”
我听出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不知道,我就是讨厌这个名字。”
他垂下眼,沉默片刻,轻问:“不要恨他,不要讨厌他,好吗?”
我没说话。
空气静了好一会,他突然把我紧紧抱住,我挣不开,耳边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让我抱一会,我好累啊,阿梨。”
我出院那天,他又来了。
他说带我去看电影。
甫一落座,全场灯光熄灭,幕布拉开。
一个巨大的白色照明灯打在幕布上,表演者的身影倒映在上。
男孩和女孩是同桌,从开始的互不打扰,到慢慢产生交集。
男孩把牛奶放在女孩桌上。
女孩把洗干净的校服还给男孩。
男孩趁着女孩午睡,一手支着头,一手抓着薄薄的草稿纸给她扇风。
校园故事的情节一一展开,男孩英雄救美,女孩牵住了他的手。
我平静地看完全部故事,内心毫无波澜。
他抿着唇,视线在我脸上来回逡巡。
“想起什么了吗?”
我茫然摇头。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底有我读不懂的复杂。
“没关系。”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还有时间重新开始。”
“阿梨。”他牵着我的手往外走,有风吹来,淡淡的栀子花香。
“属于我们的世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