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倾云也猛地变了脸色。
她绞紧帕子,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尴尬道:“不知公公,可知姐姐现在何处?”
内侍道:“公主留苏大**在府里用饭呢,晚些时候,自会派车驾送回,二**不必忧心。”
苏倾云攥紧帕子,脸上笑容愈盛。
一口银牙却几欲咬碎。
留苏扶楹用饭?还准她使用公主府的车驾?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她跟在昭元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受到如此重视。
看来,倒是她小瞧苏扶楹了。
苏倾云稳了稳心神,笑道:“不成想,姐姐竟如此得公主欢心......”
苏衍倒是大喜过望。
“苏某替小女扶楹,多谢公主抬爱。”
“她的院子就在这边,张管家,带路。”他侧身让开,“公公,请。”
内侍引着一大堆人去了苏扶楹院中。
人一走远,苏衍便睨了苏倾云一眼,眼角眉梢带着不满,低声道:“你怎么回事,连个话也传不明白!差点吓死为父。”
苏倾云委屈:“爹爹,当时的情况分明就是......”
“行了”,苏衍打断,“定是你没见过什么世面,误会了什么。长公主的心思,岂是你能揣度的?以后别再自以为是了。”
他拂袖离去。
苏倾云立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没见过什么世面......
若她不是庶出,在爹爹眼中,又岂会如此上不得台面?
她咬了咬唇,暗自喃喃。
“苏扶楹,你可真是好手段,连我都蒙骗了过去......”
苏扶楹此刻并不在长公主府上。
她带着凤岚清给的食盒,直接杀去了定北侯府。
“不好意思苏**,侯爷有事外出了。”门房颇有深意地瞧着苏扶楹,眼神暗含不屑。
这苏家大**还真是会拜高踩低。
将军未封侯之前,她对待将军,那真可谓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如今将军圣眷优渥,她便又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讨好。
这其中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苏扶楹往门扉内望了眼,笑道:“既不在府上,我也不叨扰了。”
她将食盒递了过去。
“边关苦寒,将军定是许久未能吃上一顿好饭。这是长公主御赐之物,烦请你代为转呈。”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门房似乎吓得不轻,连忙屈膝弯腰,双手去捧那食盒。
“自然,自然。”
态度竟比对苏扶楹还恭敬。
大门关上,婢女春喜道:“许是咱们来的不巧,**若是想见越将军,不如回去请夫人想想办法。”
不巧么?
苏扶楹望了眼高高的侯府大门,挑了挑眉。
按照书上所说,越凌望得胜回朝之后,攀附者络绎不绝,几乎要把门槛踏破。他为了清静,便时常让门房以自己出府为由,打发访客。
若她没记错的话,此刻他应当在书房中,思量着措辞,写退婚书呢。
今日若就此离去,那越家和苏家的亲事,可算彻底告吹了。
她沿着侯府的墙根逛了逛,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
抬头一望,盈盈绿意顺着枝条蔓延而上,新冒出的嫩芽好奇地探入将军府内,似乎想要窥探里头的春意。
苏扶楹笑了。
她撸起袖子,“春喜,你知道越凌望最怕什么吗?”
“什么?”春喜困惑地眨眨眼。
苏扶楹两手攀住树干,脚一跳,整个人挂了上去,“他呀,此时应该,最怕麻烦!”
春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这是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苏扶楹已经灵活地攀到了树上。
三两下间,便踩到了最外侧的枝干。
春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抻着手,虚虚在树底下环着,正怕苏扶楹掉下来。
“**!您当心着点!这太危险了!”
春喜急得团团转。
苏扶楹恍若未闻,沿着延伸出去的枝干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随后一个起跃,直接跳到了对面的瓦楞上。
瓦片发出细微声响。
苏扶楹极快地趴伏下来,借着丛丛绿意的掩护,躲过了底下门房的目光。
“奇怪......”
门房摇摇头,提着食盒继续往前走。
苏扶楹一路盯着,猜测那回廊尽头,就是越凌望的书房。
春喜直接看呆了。
她半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什么时候这么灵活了?!
不仅会爬树,还会跳墙!
她紧张地攥着手,又不敢大声叫苏扶楹,又怕有人看到,实在心急如焚,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您快下来吧......”
这要是被人看到,女儿家的清誉,就全毁了!
檐下回廊。
越凌望推门而出,手上提了把长枪。
“将军”,门房恭敬行礼,将手上的食盒拎至跟前,“方才苏大**来访,说长公主体恤将军,赏了些吃食,奴才依着将军的吩咐,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苏扶楹?
想到那没写完的退婚书,越凌望眉头一皱,凌厉的眼中满是锋锐,似是裹着淡淡的冰屑。
“放屋里去吧。”
他不再看那食盒一眼,径直往院中走。
苏扶楹拨开两片树叶,看着那玄色身影大刀阔斧地朝自己走来。
他身姿极为伟岸,一袭墨色锦袍紧束在玉带之中,宽肩窄腰,气质沉如松柏,走动间却又带出猎猎杀意,渊渟岳峙般立在庭院中。
离得近了,苏扶楹才看清他的眉眼。
刀刻斧凿般的面容上,轮廓深邃而分明。剑眉斜飞入鬓,漆黑浓密,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双眸狭长而深邃,唇抿着,似乎投过来一个目光,便能震慑沙场。
苏扶楹心口不自觉跳了下。
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帅的,还是被吓的。
轻风乍起,树叶簌簌作响。
越凌望手一挥,沉腰立马,长枪破空而出,发出“嗖”的一声锐鸣。
他眉眼专注,横扫、突刺,斩断春风。
又卷起阵阵劲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散开来。一招一式,皆凌厉肃杀,又赏心悦目。
苏扶楹看直了眼,忍不住扼腕惊叹。
“老天保佑。”
她像投许愿币似的,往院里丢了个荷包。
被越凌望一枪挑飞。
他撩起眼皮,沉冷的视线裹着未敛的杀意,直逼墙头而去。
“谁在那儿?!”
长枪掷出,破空声尖锐凌厉,还未靠近,墙头的瓦片便在那劲风之下碎裂开来。
苏扶楹吓得惊呼一声。
索性眼一闭,直直跳下墙去。
“救命啊啊啊——”
越凌望飞身上前,左手接人,右手握枪,一个漂亮的旋身,稳稳落在地上。
“吓死我了。”
苏扶楹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越凌望垂眸一看,少女穿着水绿色的衣衫,莹白指尖紧拽着他胸前衣料,浑身柔弱无骨。
如一汪春意,陷溺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