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收起病例去了医院,临走时推开卧室的门,整洁的床没有一丝皱褶。
我喜欢傅祈年的第十年,他彻夜未归。
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盯着我脸看了半响,才惊喜的叫出声来:
[木青兰,怎么是你?]
见我有些疑惑的神色,他拉下口罩,
[是我啊,高翔宇,我们高中坐前后桌的。]
我在脑海里苦苦搜寻了半天,才终于恍然大悟的叫出了他的外号:
[大飞,原来你就是大飞。]
高翔宇愣了一瞬,神色复杂的从手中片子上扫过,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外号不叫大飞,也根本没有外号。
[你丈夫来了吗?我还是和他谈谈吧。]
档案上显示已婚,高翔宇放下心中的情绪,回到主治医生的岗位上。
[没有,他很忙,你直接和我说吧。]
我微微一笑,整宿未睡的脸色有些苍白,
[别小看我,我可以承受住的。]
他叹了口气,看我的眼神很是怜悯,
[随着脑瘤体积的增大,脑细胞组织功能受损,认知能力、记忆能力全面下降,最后会完全丧失。]
[现在做手术的话,只有50%的成功几率,未来并发症会越来越严重,我的老师是顶级脑科专家,如果......]
关乎生命的重大抉择前,高翔宇看着眼前这个孤身前来,瘦瘦小小的老同学,他欲言又止。
[嗯,谢谢了,我考虑一下。]
我礼貌的站起身,本来到嘴边的名字突然停顿住,我忘记了。
脑海中仿佛有块橡皮擦,一点一点的擦去我原来的记忆,几乎是逃般从病房夺门而出。
我靠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终于控制不住的低声抽泣,
怎么办,我会忘记所有,忘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忘记傅祈年,甚至会忘记自己。
我很害怕,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手机,一路走着,想要打过去电话,
站在走廊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人流中,泪眼朦胧的抬头,几乎是一瞬间,我又忘记了回家的方向。
怎么这么笨啊!
茫然无措的我流着泪,用力敲敲脑袋,转过身去想要查看指示牌,
眼角余光中,出现了两个我还记得的人。
傅祈年正小心翼翼的扶着许若涵。
她好像一直没变,还是以前大学时的模样,长发披肩,柔柔弱弱又楚楚动人。
[都说了我没事,扭了一下而已,干嘛这么紧张。]
[你又不是医生,还是小心点儿好。]
傅祈年托着她的臂膊,将其安抚到座椅上。
还想再说些什么,许若涵目光瞟到站在不远处的我,一下子噤了声,很小幅度的将身子又往旁边靠了靠。
察觉到视线,傅祈年扭过头来,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医院,当然是只有病人才会来了。
我低着头,不知道以何种语气回复丈夫的质问,明明心虚的该是陪着白月光的他吧?
[若涵脚扭了,我不过是陪着来医院而已。]
他满脸的不耐烦,似乎认定我是特意跟过来的,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手慢慢捏紧背包,那里放着病例,
只要他认真看我一眼,就能发现那嫣红的眼尾,发肿的眼皮,种种所有都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可惜傅祈年满心满眼都在许若涵身上,他看不见妻子摇摇欲坠的瘦弱身体,
也看不见我满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