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明宴的办公室和他家里的卧室也有异曲同工之处,颜色简单,里面的布局摆饰都倾向于简洁。
阮衿甚至专门观察了季明宴的办公室,看有没有摆放着什么合照。
一张也没有。
只有在休息室,阮衿找到了一张季景澄的照片,看起来是抓拍的季景澄在家给花浇水的时候。
阳光正好,季景澄拎着一个小水壶挨个浇水,似乎有人喊他,他侧过脑袋,笑得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金黄的光泽。
单从照片上都不难看出拍照者对季景澄的喜爱,才拍得这样好。
不过季明宴的照片或者是她的照片,阮衿却是一张没找到。
季明宴不喜欢拍照,但她是喜欢的,季明宴办公室没有她的照片,只能再次证明季明宴不喜欢她。
至于昨天乘坐了三十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大概率只是因为她是季景澄的妈妈。
毕竟季明宴对季景澄的爱是非常明显的,连办公室都只有小孩的照片。
季明宴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很有责任感,对经过他认定,属于家人范围内的人都很照顾。
阮衿没有在休息室等多久,就等到了季明宴。
她听见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季明宴应该是得到她来公司的消息了,看到她时神色平静:“你来了。”
阮衿扬起笑脸:“我来给你送吃的。”
她晃了晃手边的食盒,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对季明宴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花了好长时间呢。”
季明宴却问:“王阿姨不在家吗?”
“在啊,但我想做给你尝尝。”
食盒里放着的糕点摆盘精美,每块被切成了差不多大小,一口一个正正好。
阮衿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很自然地递到季明宴嘴边,就好像他们现在是热恋中的情侣。
季明宴喉结微动,正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拒绝,阮衿手已经又凑近了一点,将糕点挨到了他唇边。
她歪头,唇角微微一弯:“尝尝嘛。”
像撒娇。
季明宴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将那块西番尼吞了下去。
“好吃吗?”
舌头品尝出甜蜜的滋味,吞下去后仿佛胸口都一阵熨帖。
季明宴“嗯”了一声。
他想他真的很难真正拒绝阮衿说的每一句话,明明昨天还想的是,不要再违背阮衿的意愿,离阮衿远点。
阮衿失忆了,但他没有,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阮衿失忆后会对他这样亲密这样好,但他只能躲避,不然阮衿恢复记忆后会更讨厌他吧。
或许那时候阮衿再想起失忆这段时间对他做的事,可能连她自己也讨厌进去了。
季明宴最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还没等他找出借口离开,第二块西番尼已经送到他唇边了,阮衿笑意盈盈:“再尝尝嘛。”
季明宴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把第二块西番尼也吃掉了。
第三块。
第四块
……
阮衿是万万没想到,季明宴真的这么喜欢吃西番尼,连不喜欢的人做了,再喂他,他都能吃掉。
“季尧果然没骗我……”
她小声呢喃。
季明宴的爱好太难打听,她那时对季明宴又属于单方面喜欢的状态。
不过那时候季尧正想吃她这颗回头草,阮衿就旁敲侧击打听出了一些季明宴的爱好。
季明宴喜欢吃西番尼也是季尧告诉她的。
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她说得轻声,季明宴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季尧。
他神情瞬间淡下去。
“最后一块。”阮衿喂到他唇边。
季明宴无法拒绝。
“知道你喜欢吃西番尼我专门学的,明天再给你送来好不好?”阮衿问。
季明宴倏地反应过来。
原来阮衿以为他喜欢吃西番尼。
但喜欢吃这糕点的另有其人,那人是季尧。
阮衿好像不仅是失忆了,还误会了什么。
口中甜蜜的糕点瞬间变成了苦味,季明宴艰难喉结滚动,才将它咽了下去。
他其实并不爱吃太甜的食物,这也再次提醒了他什么。
“不用了。”季明宴不留情地拒绝,“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可能不在公司。”
阮衿:“那等你回家吃好吗?”
季明宴垂眸:“我回家的时间可能比较少。”
阮衿依然热情:“你忙什么呢,有我能帮你的地方吗?”
季明宴别开眼:“不用了。”
……
阮衿讪讪地离开了季氏公司。
季明宴简直是过河拆桥,吃了她做的糕点,就把她赶回家了,还说什么公司事务忙,照顾不到她。
原来怎么不知道季明宴还有这么可恶的一面。
不过……
阮衿看着自己手里的卡片。
这是刚走的时候季明宴给她的,没有限额的附属卡。
阮衿二话没说就收下了。
花季明宴的钱何尝不是一种喜欢他的方式呢。
*
阮衿走了,季明宴心情却无法平静。
他走进休息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那是他和阮衿的合照。
那时候他们才结婚,还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他却连这张合照都不敢摆在显眼处,每次看见都是对现今的无声嘲讽。
阮衿不爱他,可能忍了五年终于忍不下去了,才终于和他提起离婚。
但他生活里却处处充斥着阮衿的痕迹,就连放在旁边的季景澄的浇水照,都是阮衿拍下的照片。
下午季明宴提前一点离开了公司,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找到了当时治疗阮衿的医生。
医生早得知他的来意,把阮衿的状态跟季明宴大致说了一遍。
“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季明宴问。
医生说:“时间不确定,可能明天,可能明年,可能几十年,人的大脑非常奇妙,可能触及到某个点就会恢复了。”
季明宴在详细问了阮衿身体,确定并无大碍后,终于问了他最后无解的一件事。
……
听他说完,医生也皱起眉头:“你是说,阮衿她喜好和感情较于之前有了很大变化?”
季明宴微微颔首:“她曾经讨厌的人,现在却好像……很喜欢。”
季明宴谨慎地用了喜欢这个词。
医生说:“有没有可能,她以前也是喜欢的,只是你不了解?毕竟失忆不会导致一个人的情感爱好都发生变化。”
“没有这种可能。”季明宴语气肯定,他和阮衿结婚五年,他再了解不过,阮衿很少在他面前笑,对他从来缺乏热情,甚至亲口对他说过不爱他。
就连季景澄也受过他的牵连,遭到了阮衿的冷待。
季景澄还很小,什么都不懂,只仰起头难过地问他,“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妈妈生气了。”
季明宴却不敢告诉他,他没做错事情。
是因为他,阮衿不爱他,导致季景澄也受他牵连。
医生还在思索,季明宴已经开口:“阮衿她记错了一些事情,把一个人的爱好放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医生抬了抬眼镜,谨慎道:“那可能是大脑遭受到撞击导致记忆产生了一些紊乱,同时造成的一定移情作用,才会出现阮衿这种情况,不过这样的例子比较少见,你平时可以告诉她一些对的事,慢慢纠正,家人的陪伴是很重要的……”
医生不紧不慢地说完。
季明宴却在想,什么是对的事,阮衿喜欢季尧就一定是对的事吗?
他此刻终于知道阮衿失忆后对他这么好的原因,原来阮衿是把他当做了季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