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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岁的许丽年出车祸了。
我抛下家务赶到医院时,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先我一步哭成泪人。
他是许丽年少时的初恋,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而许丽年用她些许浑浊的眼打量过我说:
“哪来的男保姆,打扰我们一家团聚。”
保姆?
我明明是她结婚五十年的丈夫。
......
我刚要反驳,就被一旁的儿子儿媳阻止。
他们连拖带拽地把我带离病房。
等房门关闭,紧张的神态瞬间变成厌恶和责怪。
“家里的家务做完了吗?”
“涵涵快放学了,你不去接孩子吗?”
“都没叫你,巴巴凑过来干什么?”
一连串地诘问把我问懵了。
好像我真的只是这个家的保姆。
挑挑拣拣,我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妈出车祸的报道,害怕极了,才慌张过来的。”
许丽年是国宝级画家,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上热搜。
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如今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只是我作为另一半,竟然也要和陌生人一样,从网上得到消息。
赶过来的时候,连手术都做完了,
一时心里堵得发涨。
尤其是,屋里面还有个让我心慌的男人。
“陈卓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妈为什么把我认成保姆?”
我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儿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又很快沉下脸:
“陈叔和妈在外工作,出车祸时刚好在一辆车上,妈运气不好,撞到了脑袋,失忆了。”
我如遭雷劈。
“所以她忘了所有人?”
儿子摇头:“她的记忆回到和陈叔的恋爱时期,如今以为陈叔才是她的老公,我是他们的孩子。”
简直荒唐。
陈卓是他许丽年的丈夫,那我呢?
儿媳安慰道:“没关系的,医生说妈妈还有希望恢复过来,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受**了。”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便听到儿子开口:“既然妈把你认作保姆,你就扮演好这个角色吧,
陈叔也会将错就错暂时住进我们家,他已经同意了。”
所以呢?
我也要同意吗?
我心痛到几乎流出血泪,但最终为了老婆的病情,
还是只能选择妥协。
没两天,许丽年出院了。
彼时我在厨房做饭。
听到客厅一阵欢声笑语,习惯性地出去迎接。
却看到了一起回来的陈卓。
顿时怔在原地。
他亲昵地搂着许丽年的腰,轻飘飘地看我一眼。
表情看似万分无辜,可眼里却闪过一丝嘲讽。
下一秒又自然而然地接过她脱下的大衣挂好。
宛若这个家一向妥帖的男主人。
而许丽年因为他的举动发笑,眼中极尽温柔:
“老公,不用这么惯着我的。”
我目睹了一切,心脏疼的漏风。
可为了爱人的身体着想,到底什么也没说。
任劳任怨地把饭菜端上来。
他们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我作为保姆,独自在厨房解决午饭。
几口下肚,便开始眼泪拌饭。
相依相扶五十年的妻子,一夕之间认旁人做夫,而我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能不委屈呢?
但儿子也和我说了。
许丽年的症状最多只有四个月。
我和她在一起都五十年了,四个月不算什么。
四个月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我这样安慰自己,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饱含怒气的娇呵。
“保姆呢?!过来!”
意识到在叫我,我放下碗筷急忙过去。
看到许丽年常年温婉的面孔竟染着冷冽。
她问我:“你在我家做事多久了?”
按照儿子给的剧本,我回答:“五年了。”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脸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才看清是平安符。
那是在她出事后,我独自一人拖着病痛的腰跑到山上,长跪六小时求来的。
最后却只能以保姆对雇主关心的名义,送出去。
而此时被当做垃圾,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