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其实就是一个杂货间。
里面有一张折叠床。
我躺下去,感受着比骨头还硬的触感。
睡吧,这样的日子,还有四个月呢。
这样想着,泪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一早,我如常地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餐,送孙女去上学。
回来时,看到许丽年和陈卓在阳台做操。
他俩并肩而立,亲昵地耳语。
就算看到了我,也没有收敛。
我心里难受得紧,只能去给自己找些活干。
厨房的角角落落被我擦了一遍又一遍。
外面男人女人的谈笑才终于消停了。
接着听到一阵脚步声,猜想他们去了三楼画室。
按照许丽年的习惯,画室每隔一小时需要清理一遍。
我卡准时间,自觉上楼。
轻轻推开画室的门。
还没看到人,先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丽年,要我给你做裸体模特吗?”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脑子里。
什么?他们在干什么?!
我刹那间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慌忙往里走了几步。
因为着急,被散落的画笔滑倒,狠狠摔在地上。
陈年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痛得我龇牙咧嘴,半晌爬不起身。
恍惚间感到地板在震动,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男人在不停地叫:“丽年,丽年你去哪......”
她来到了我面前。
熟悉的身影笼罩在上空。
大概是眼花了。
不然为什么会在许丽年眼里看到熟悉的关心?
就好像,她没有失忆一样。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把我扶起来喊儿子送我去医院。
可下一秒就失望了。
“毛手毛脚的,碰翻了画,你赔得起吗?”
冷漠的态度像冰锥刺进软肉。
一时让人分不清是腰痛,还是心痛。
陈卓落后她几步赶到我面前。
看见她衣着整齐,我莫名松了口气。
那颗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暂时保住了。
温柔的男主人把笨手笨脚的保姆扶下楼去。
而许丽年重新执起画笔,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扶着腰在那张折叠床坐好。
把转身要走的陈卓叫下:“我们谈谈。”
他留了下来。
闹剧持续了这么久,我头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比我大五岁,却浑身上下无一不儒雅。
我在内心措辞,刚准备开口,竟被抢先一步。
“好弟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浪费时间问,我全部都告诉你。”
“刚才在画室不是玩笑话,如果你来晚一步,说不定我已经和丽年坦诚相见了。”
我对他的坦荡目瞪口呆。
也同样恶心想吐。
可这还没完。
他淡然一笑:
“别觉得老哥哥我不要脸,都这把年纪了,再不勇敢追爱就没机会了。”
我气得发抖。
忍无可忍地提醒她:“那是我妻子!”
却换来轻飘飘一句:“那她现在在叫谁老公?”
我哽住了。
因为答案不是我。
这场戏演到现在,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荒唐可笑。
而陈卓好似打了个胜仗,
转身又要走了。
我用尽全力再次叫停他。
拿出最后的底牌。
“许丽年的病情最多四个月就能痊愈,她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绝对不会再认错人!”
陈卓忽然笑了。
“你真天真,竟然不知道病这种东西,既容易治,又最难治。
归根结底啊,看人想不想好,想好的话,下一秒就见效,
不想好的话,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可他没再解释,彻底走远了。
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戳破真相,又怕许丽年有三长两短。
可继续演下去,又怕陈卓不老实。
这简直是一间为我量身定制的牢笼。
他们都乐在其中,只有我痛苦不堪。
往后日日受煎熬灼心,终于在某一天,那根理智的线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