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妻子江梦为了帮我谈一个项目在出差途中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我辞去工作,把她接到家里悉心照顾。
可慢慢的,每天繁琐的照料工作让我无法忍受。
连儿子都偷偷用玩具打她。
妻子的闺蜜温柔体贴,我不禁动心。
江梦那么爱我,我想她会理解我的。
可我不知道,江梦早就醒了,在我出轨的当天,她用儿子打她的玩具割了腕。
后来,我在她家门口长跪不起,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
我正在开会,手机的自动报警信号突然哇啦哇啦的响起来,一同响起的还有机械的女音:“尿量超标,请及时更换,请注意病人身体干燥。”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大家都把头埋到电脑里,可我就是有种幻觉,好似听到了一声声地嘲笑和同情。
我冷静地关闭了报警音,把电脑推给了助理:“我还有点事,你接着汇报吧。”
然后我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门一关,我双腿蓦然一软,扶着门把手站了许久,才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走出了公司。
我给阿姨打电话,电话没人接,我只能给家里的座机打。
电话响了许久,被南南接了起来。
“爸爸。”
我压住情绪:“阿姨不在妈妈房里吗?”
听到我提起妈妈,南南的情绪转变的很快:“南南不知道!”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只能启动车子,飞快往家里赶去。
进了门,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南南还是不肯看我,他用力摔打着飞机,嘴里喃喃自语:“坏妈妈,臭妈妈,南南没有妈妈!她是大妖怪!”
我只是麻木的看着,没有出声制止。
这不是南南第一次表现对妈妈的恨了。
他会在吃饭时和我说:“爸爸,那个人像木头一样,我打她她都没有反应,老师说过,这种人是妖怪,会吃小朋友的,我们把她烧掉好不好?”
看似童真的话,却让我一个大男人都不禁冒出冷汗。
我的妻子成了植物人四年了,这四年,我们的儿子从呀呀学语的婴孩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
我看到过他拿着玩具去敲她的脸,我制止过几次,可后来他学聪明了,总是趁着我和阿姨不在的时候才去。
我也是偶尔帮她清理身体时,看到她身上的伤时才知道的。
从前我都会把他抱在腿上,严厉的教育他:“南南,她是你的妈妈!是她生了你,她只是生病了!”
可一年又一年。
南南越来越大。
他会望着我眼睛问我:“那她为什么还不醒?别的小朋友都有会活动的妈妈,我为什么只有一个木头妈妈?”
我深吸了口气,抬脚上了楼。
房门前,我微微发征,我己经有半个月没有走进这里了,逃避也好,恐惧也罢,我宁愿在公司加班加到深夜也不想提前回到这个压抑的家。
我还是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尿骚味。
我听到阿姨咯咯的笑,她背对着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正在刷手机。
她手边的茶几上,摆着我让她榨汁给江梦喝的进口水果,地上全是果皮。
床边的柜门半开,里面的尿片才用了一半的量。
听到声音,阿姨转过头,看到我时,她脸上没有半点紧张,而是笑道:“先生回来了。”
她当然不怕,因为她知道我想要找到一个全天照顾植物人的阿姨有多难。
其实这几年我前前后后一共辞退了不下十个阿姨,因为她们懒,对江雪疏于照顾。
可这一年来,我对这个阿姨却很宽容。
宽容到她只要还给江雪吃喝,能让她维持着生存的状态就可以。
阿姨过来和我诉苦:“顾先生,这个病人太难伺候了,这不,早上又乱尿,我换了六个尿片了,您下个月多少也得给我涨点工资了。”
我垂头看向床上的女人。
她脸颊瘦可见骨,原本丰盈的头发也掉了大半,皮肤干的起了皮,嘴唇上有伤口,像是被人用玩具扎的。
我猛地掀起了被子。
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袭来。
我撇过头,心里的怒火腾的烧起。
“你走吧。”我说。
阿姨一愣,上前道:“先生,您这就不对了,我们可是签了......”
“我让你滚!”我大吼出声,指着她的鼻子,“她是我妻子,是我爱人!不是你养的一只猪一条狗!”
阿姨被我吓退了两步,也叉着腰呛道:“呦,现在你倒恩爱上了,这半个月你进过一次门吗?尿布一个月换一次量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你纵容她能成这样?”
阿姨走了,我深深的吸气,牙齿咬的咯咯响,开始埋头给她收拾。
江梦生前最爱干净,家里从来一尘不杂,我的衬衫永远带着香气,连袖口的扣子都是她细心挑选的。
可此时,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像一个干枯的木头,散发着沉朽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哭了。
我的眼泪砸在她的脸上,像一只受伤的兽向她低吼:“你还要躺几年?你要把我自尊都辗成渣子才罢休是吗?你知道今天的工作计划准备了半个月吗?全毁了,毁在你的尿片上!”
任我低吼责骂质问,她依旧一动不动,她没有悲喜,更不会理解我的痛苦。
我深深的将脸埋在她的掌心,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哭了起来。
不知不觉地,我竟然睡了了,我梦到了我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