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拾回城的行李时，妻子的布包中掉出了档案证明。
我才知晓她背着我偷偷申请了永久留在村里的医疗队。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她的白月光。
前段时间两人在医院相遇后，她对我的态度便冷淡不已。
甚至找了借口身体不适处理了我盼望已久的孩子。
趁我办回城的手续时，她在村里租好了房子交换了用品。
和我们一同来的同志一一道别互赠礼物。
唯独没有告诉我她要留下来。
回城的早上，我在她诧异的眼神下只拿了我的包裹出去。
她满脸震惊的看向我，似乎在询问我为什么知道她会留下来。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将离婚报告和将写有白月光的返程升职名单一并递给了她。
......
“沈川你媳妇从南山坡上滚下来浑身是血，你赶紧过去。”
队长的大喊声让我手中的勺子掉落在灶台上。
她竟然亲手处理了我们的孩子。
心痛到麻木。
队长看着我呆滞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叹息一声，拽着我朝南山坡跑去。
鲜血在蓝色布料下晕染，林欢的脸上苍白不已。
可我竟生不出一丝心疼。
唯一刺痛我眼睛的只有她身下浸湿黄土的深红。
“沈川我们的孩子......”
话音刚出，眼泪滑落。
整个人破碎的样子好似这不是她故意为之。
我没有开口安慰。
只是冷静的蹲在她的身边号着脉搏。
心中很是不甘，万一孩子坚强呢。
可终究还是失望了，我摸不到一点他的存在。
“队长，麻烦用拖拉机送林欢去镇医院。”
林欢看到我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委屈的泪水不断的掉落。
伸手拽着了我的衣角：“沈川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啊。”
我嗤笑一声，用力的紧握着双手看向皱眉的她。
不怪，是恨。
这个孩子我期盼了许久，也等待了许久。
原以为我会带着挚爱的女孩和心爱的孩子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中。
告诉自己这么多年是幸福的。
现在告诉我这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没有，现在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其次再说别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林欢拧着眉头卑微的样子让身边的队长看不下去了。
在我肩膀上锤了一下，示意我拿着被子裹着林欢。
不情愿但也没拒绝。
刚到医院她便被推进了急救室。
看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我苦笑出声。
她以为自己说一句对不起，一句不是故意的，我就会原谅她？
前段时间她吃饭的时干呕，我便看出她是怀孕了。
为了确保两人的安全，我提议来医院做个检查。
林欢很是激动的站起身子，将柜中的棉花带扔在我的面前。
“沈川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我来着月事怎么会有孩子。”
说着还在肚子上锤了两下。
吓的我连忙上前阻止。
以为她还没有接受怎么做一个母亲，便想着等她接受之后再来医院。
可昨天晚上我在她的背包里发现了留村的档案证明。
才知晓她不愿意承认怀孕是为了不让我成为她的累赘。
一晚上我都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是不是误会。
早上起来我想着去大队确定一下。。
走到转弯处便撞见了老乡，她远远的就冲着我招手。
闲聊之下，才知晓我去跑回城的手续忙碌时，林欢在村里租好了房子。
还以友谊送出了道别礼物，在那边吃了散伙饭。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满脑子都是和林欢谈话的措辞。
还未来得及，她便将与我最后的牵连都割舍了。
眼泪潮湿了眼眶，痛意席卷全身。
伸出拳头想要砸在墙上的时候，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孩子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大人的身体也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会难以怀孕。”
再次听到孩子没有了我的脚还是不由的向后退去。
他是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也可以不用吃苦。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就因为段洋的出现让我的幸福成为了泡影。
既然她这么喜欢段洋，甘愿为了他糟践自己的身子，那我又何必强求呢。
我从口袋里拿出她回城的手续撕了干净。
2
我比林欢早一批下乡，在她来时我已经在镇里的卫生院上班了。
除了抢收我要在村里帮忙，平时只是在村里住着。
她刚来便水土不服，和我相熟的同志请我过去。
她并没有因为难受哭哭唧唧的，反而一脸痛意的咬着嘴唇。
我瞬间被她娇柔而带着韧性的模样给吸引。
从哪之后我从卫生院忙完之后便会回来帮她干活。
她也会在我帮忙之后给我拿来饭菜。
这是我下乡三年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我不参与农活所以是不可以在知青点和大家吃大锅饭。
自己也不会做，每天都是干粮就水。
饿不着但也吃不好。
林欢知道后便主动提出，我给粮食她在小灶上做好趁没人去吃。
但也怕被人说了闲话，于是她咬牙租下了我隔壁的屋子。
想要帮她分担房租，却被拒绝。
看到她的付出，我整颗心都是暖的。
不知不觉情愫萌生，看到她与别人说话我会难受。
无法忍耐之下，我和她表白了。
闭着眼睛等她拒绝时，她在我脸上落下了一吻。
第二天我们便打了结婚申请。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但抵挡不住两人对婚姻的向往。
我以为我们会一同回城一同往高处走。
只是没有想到在她眼中我终究是抵不上段洋。
段洋是半年前下乡，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将林欢的视线吸引了。
得知段洋也是在我上班的卫生院上班，就撒娇卖萌让我帮忙让她去里面上班。
刚开始我不知道里面的弯绕，恰好拿药记账的姑娘生孩子刚走还没有人顶上。
我找到了院长帮她上了班。
上班后她每天都会多做一份饭菜，还要加颗我舍不得吃的鸡蛋带到卫生院。
那是给段洋准备的。
发现之后我吃醋的将她圈在怀中：“媳妇我也想要鸡蛋。”
她装鸡蛋的手顿一下，随即转身在我的脸颊落下一吻：“段洋身体不好，都是老乡我们要互帮互助，你不会小气的对吗？”
每每看着她羞涩的样子，心中的不满都会一消而散。
想到这里，我嘴角的笑意更是苦涩不已。
终究是抵不过她喜欢多年的男人。
以后还是桥过桥路过路吧。
将林欢送进病房，我便朝着卫生院走去。
既然决定要早点离开，那工作的事还是要去做一个交接的。
3
安排好一切，我买好餐食回到了医院。
刚在门口站定，我便听到里面传来她欢快的轻哼声。
恼意充斥了全身。
没有了孩子就让她这么高兴？
我用力将门推开，林欢脸上的笑意僵住随即换成可怜巴巴的表情。
“沈川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吓到我了。”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没有一丝愧疚。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要是有的话怎么会狠心做出这样的事。
队长开去开拖拉机的间隙，我和林欢一同上山的秦瑶了解了情况。
林欢刚睡醒就找到了下地回来的秦瑶。
想要和秦瑶一同上山去砍柴火，为过冬做准备。
秦瑶诧异的看着她：“你们不是要回城了，怎么还要过冬啊。”
“嗨，能不能回还是两说呢，总的做两手准备吧。”
林欢模棱两可的解释着，脚下的步调也快了几分。
下一秒她便朝着山下了滚了下去。
秦瑶不断自责的和我道歉：“明明是摔不下去的，可我一叫惊着了她。”
起初我只是怀疑，听着秦瑶的解释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林欢只是想有着证人，证明孩子是不小心没有的。
看穿她的把戏，心中的爱意消失不见。
我深呼吸几次，将心中的不痛快压了下去。
“你先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我将饭盒打开递在林欢的面前，不想她把盒子朝着地上扫了过去。
“沈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都流产了你就给我买这几个没有营养的素菜？”
怒目圆瞪的样子陌生极了。
和曾经抱着我胳膊撒娇的女孩没有一处相像。
心中的酸意也在此刻涌向身体四周。
自从两人结婚，家里所有的钱都在她的手里。
每个月除了给我家用，其他的我并没有过问。
今天除了给她缴医药费，身上就剩了这点饭钱。
还是不够的，食堂大姐看着我为难的样子少要了些。
现在看着饭菜被打翻在地，我的心不由的抽痛。
这得多浪费粮食啊。
她没有看到我眼中升起的雾气，翻身下床在我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下去。
“我要喝排骨汤，你现在就给我买去。”
“你听到没有，现在、立刻、马上......”
她不断的推搡着我，看到我并没有看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饭菜。
她怒极了，上去便要踩。
我将她一把推开一边，颤抖着手将饭菜抓起来吃到了嘴里。
有多少人吃不到这样的白米饭啊。
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屈辱，是心疼。
“沈川你恶不恶心啊，掉在地上的东西你也吃，是猪吗？”
“我告诉你，要是没有排骨汤，你别想让我和你回那个城里的家。”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吃着。
林欢被我激怒，上前蹲在地上胡乱的将饭菜拽到饭盒里面扔给了我。
“滚出去吃，别让我看见你。”
我拿着饭盒走了出来，看着林欢脸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失望极了。
她这不是第一次赶我出来。
4
之前我买了她最爱的饴糖，刚送到药房便被她扔到了地上。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个口味还买，沈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随即委屈的哭了出来。
为了哄她，我连忙出去追赶者卖饴糖的大娘。
好在是买上了。
满心欢喜的捧着糖回来，却见林欢和段洋在药房中有说有笑。
一时间，我就像一个小丑一般。
没有理会她径直的回到家中。
林欢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我刚端出来的碗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饴糖跌落在她的脚边，脸上的怒气瞬间僵住。
“沈川你买了怎么不给我送，让我以为你不爱我了。”
我略带寒意的望向她：“你都和段洋说说笑笑了，还在乎我爱不爱你？”
话中带着酸味，可我忍不住。
林欢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便撒娇的抱着我的胳膊解释：“我只是想永远做你心上最重要的人嘛？不生气了好不好。”
明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哄我，我的心还是会化成水一般柔软无比。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有多卑微。
将饭盒洗干净便准备回到卫生院将就一晚。
刚走出水房就看见段洋穿着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出现在林欢的病房前。
看着他的声音我冷笑出声。
怪不得林欢的反应那么大，感情是托人找了段洋。
“林欢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林欢拽着被子不断地揉捏，看向段洋的眼神中都是光亮。
“我没事，这孩子是个累赘，会阻挡我寻找幸福的脚步。”
“你真的不回去了？要不你还是在考虑一下吧。”
林欢脸上的娇羞消失，卑微的拽着段洋的胳膊。
“你是不是嫌弃我结婚了，可我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当初如果没有下乡，咱两也不会错过。”
林欢泣不成声，眼神中都是对自己的命运的不公。
段洋手紧紧的握住又松开，接连几次，终于在放下心中的戒备抱住了林欢。
“当初是我不够勇敢，不然也不会让你嫁为他人。”
这时我才知晓，林欢和段洋并不是老乡那么简单。
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在大人眼中便是青梅竹马。
私底下也暗生情愫，如果没有这次下乡两人便会喜结连理。
林欢长得漂亮，这个是知青点公认的事实。
所以刚来到村里她都是闭门不出，要么就是把自己围的紧紧的。
现在看来和我结婚只不过是为了不嫁给村里人。
明白了这些，对林欢最后的一丝忍耐也消失不见。
看到对面走来医生，我用力的将门推开。
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既然你们想要留下继续前缘，那我给送一份大礼也说的过去。
“天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走廊里瞬间乱成一团。
有的堵住门不让段洋离开，有的去找院长做定夺。
看着两人慌张的表情，我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出来后便在卫生院将就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回到了村里。
同志们看到我回来都上前关心。
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便回到了家中。
只是我**还没有坐热，林欢便被队长给送了回来。
5
“沈川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还能将你媳妇扔在医院自己回来了，这是没事万一出事呢？”
队长恨不得在我的头上敲几下将我敲醒。
昨天晚上我离开之后，林欢因为小产并没有被审问。
而是将段洋以流氓抓了起来。
林欢看到段洋要被带走，整个人慌张不已。
连忙解释她以结婚，我们两人和段洋是同事关系。
因为我离开前请段洋帮忙，所以才有了的误会。
看到两人都将对方的名字说的清楚，于是将队长还有卫生院的院长叫了过去了解情况。
原本队长想让我亲口证明，却发现我早已离开。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在哪里做了证明。
听到这里，看向队长的眼神中都是满满的歉疚。
没想到因为我的一时之举让他奔波了一晚。
我连忙将家里给寄来的糕点还有罐头拿出来道谢。
队长脸色一黑朝着我挥手：“行啦，你们两安稳一点就算是谢谢我了。”
直到队长离开，林欢都没有说一句话。
闭着眼睛躺倒炕上思绪不宁。
她不理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去理她。
既然都做了决定，那就不会心软。
我继续收拾着回城的行李，只是这一次是将两人的东西分开。
林欢没有听到我的声音，眼睛微眯的望向我。
“昨天夜里你为什么不来保护我？”
她的话让我笑出了声来。
自己喜欢的人都在身边了还需要我这个炮灰去保护？
可笑。
“林欢这几天养好着身子，三天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林欢终于睁开了眼睛，慌张的惊呼。
“现在孩子没有了，你又出了这样的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我暗搓搓的在心中盘算着这几年我的工资。
自从我开始挣钱便再也没有和家里拿过一分钱。
林欢又是替自己哥哥下乡的，所以家里给她的帮助少之又少。
这几年没有我的帮衬，她不可能过的舒心。
现在我要将工资拿回，留给她我觉得对不起我自己。
越想越气，我直接开口：“咱家的钱在哪，我需要去买点特产。”
林欢呆滞的眼中望向门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或许是想到马上就可以和心爱的人永远一起了，完全没有想我说的话。
“在柜子下的布包里。”
见着她没有回神，我清点一下一共一百二十块钱。
给她留了十五，剩下的我全拿走了。
随即我便出门买了一只鸡准备吃最后一顿的散伙饭。
刚出门，便看见段洋凌乱着头发朝着这么走来。
“沈川，昨天晚上的事，我......”
“昨天晚上不过是同志之间的互相探望，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提了伤感情。”
我连忙出口打断了段洋的道歉。
现在让他觉的自己错了和林欢撇清关系，那我的孩子不是白死了？
段洋看着我没有计较，微青的脸上才有了好转。
随即将手中的鸡递给了我。
看着想什么来什么的东西，嘴角勾起了笑意。
真好，又省下了一笔。
接下来的两天，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给林欢做着饭菜。
除了每天晚上在厨房打地铺，我们两之间很是和谐。
好像孩子的事我从来不知晓一样。
到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林欢罕见的坐在板凳上端着碗看向我。
“沈川，孩子没有了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生气，也有可能只是不适合，要往前看。”
她说的这两句话一语双关，为的就是告诉我们两不适合。
我装作听不懂她的话，点头：“没关系我要的是你，孩子只是我的过客。”
她眼神闪过了感动，含着泪花。
嘴巴不住的蠕动着，话却是再也没有说出口。
两人相对无言。
从未想到我们两会走到这样的境地，心中不免有些心虚。
早上天还不亮，林欢便在厨房忙了起来。
看到她擀着面条，我眼中都是冷意。
曾经多次表示我想吃手擀面，她总以忙没给做。
现在做是想让我记住她的好？
可惜晚了。
听到队长的呼喊，我将手中拿着的纸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离婚报告书，你填字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林欢笑意僵在脸上，吃惊的望向我。
“我们好好的为什么离婚，你这是做什么呀？”
“既然决定不和我一起离开，那我们之间还是断干净的好。”
我面无表情的提着包朝着门外走去，林欢慌张的拽着我的胳膊。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现在就走？我的行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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