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可真是厉害,就今日做一次,少夫人就把糕点这活都给你了。”杨厨娘称赞的话里飘着酸味,周围的人都噤声不语只睁眼瞧着。
“还是杨娘子您教的好,若没您指点,我那点功夫哪里敢端出去,这少夫人把活计说是派给我,不也是看在娘子面子上吗,徒弟这是沾了师父的光啊。”夏筝拉着杨厨娘的手撒娇的摇晃,像女儿同娘亲一样。
杨厨娘抿不住的笑,伸手拍打她一下。“你这张嘴啊,惯会哄。”
眼瞧着夏筝一句话就给杨厨娘给哄好了,不禁暗道其厉害。
来小厨房两三日,手脚麻利,办事勤快,一点没着杨厨娘的骂不说,还哄得杨厨娘让她帮厨,如今还以师徒相称起来了。
“到底是卑贱的,做狗哄人最是拿手。”
才从小厨房下值,还没走到下人房,秋莹就抱手靠着回廊柱子阴阳怪气。
“秋莹姐姐怎么在这?这个时辰水房还没关呢吧。”
“我的事轮不着你这只狗管。”
夏筝噗呲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骂自己啊。”
秋莹莫名,“我何时骂自己了!”
“你我同为二等丫鬟,我若是狗,你不也是吗?”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秋莹,无声的嘲弄。
“你……我和你才不同呢!你一个烧火丫鬟,我可是……”
“这里不是侯府,是国公府,在这里,你我,就是一样的。”
“那是你以为,我们,从来就不一样。”秋莹得意的高抬起下巴,“我以后定然能成为……”
话说到这里,秋莹想起临行前她娘交代的。
这个烧火丫头是意外闯到少夫人跟前的,并不知其中,她不能叫她知道!
“成为什么?”
夏筝的话吓秋莹一跳,慌乱大喊:“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我就是和你不同,别说以后,现在也是,我想要教训你随时都可以。”
“是吗?”
“当然!不信我现在就……”
“赵嬷嬷来了。”
夏筝突然朝后喊,秋莹吓得看都不敢看,遮着脸一溜烟就没影了。
转过头,正看见站在暗处的冬林。
被发现后尴尬的朝着夏筝笑了笑。
心中略有思付后,夏筝不做任何回应的自回了下人房。
之后一连七日夏筝做了十来种不同的糕点被送进了主屋,但顾逸之来没来,吃没吃过,有没有因此记住她都不得而知,直到今日一早秋莹捂着脸哭着从院里跑着往下人房去。
“你们一起进府的,去看看吧。”杨厨娘伸手从夏筝手里拿过擀面杖。
夏筝感激的点头擦了擦手后小跑回去。
‘啪!’
还没进门,一个茶杯就砸在了门槛外,崩了一地碎片。
“什么抬我们做通房,都是狗屁!来这多久了,让见过小公爷吗?尽叫做些杂事,分明就是磋磨,我不过就是给小公爷送了一杯茶,就这般辱打我,就是嫉妒,那还装什么大度主母,只管把小公爷栓在腰带上就是了,两面三刀戏耍人作甚!”
秋莹的声音大得整个后罩房都能听得见,春芝吓得站在一边是脸都白了,手足无措想要去捂秋莹的嘴又不敢,冬林站在侧边,见夏筝来了才忙道:“小声些,被人给听见就麻烦了。”
这听见指的是谁,倒也没说明。
而秋莹看到夏筝就认定是夏筝了,一股脑的气都朝着来:“听见就听见了,有什么?反正都一样!我做不成小公爷的通房,你凭一张脸也不可能成!我告诉,少夫人是容不得你的,以为你在厨房里讨好得了那厨子就厉害了,撑死也就和你娘一样当个厨子,一辈子泡在油烟堆里,想翻身?做梦!”
瞧着跟一只炸毛猫一样的秋莹,夏筝不觉生气,只觉可悲。
悲的是自己。
秋莹的娘老子将她养得太好了,在侯府长大一点儿脑子都没有,气上了头什么都往外吐,不知畏惧,可这也是来源于底气,才能任性,换做她,岂止打肿脸,只怕早死了几遍了。
哪怕此刻同为丫鬟,可总归是不同的。
更莫说,有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
“喊什么呢?”赵嬷嬷板着脸冲进来,冬林立即捂住秋莹的嘴赔笑:“没什么,她气糊涂了胡乱说话呢。”
厌瞪了秋莹一眼,赵嬷嬷转而朝夏筝道:“少夫人叫你过去。”
叫她?
不敢耽搁,应了个礼就往主屋赶。
走到主屋门外,夏筝停下脚深吸了一口气。
虽出生无法抉择,但怎么活下去是能争取的。
呼出气,迈过门槛。
“奴婢拜见少夫人。”
在里间屏风后面更衣的陶语蓉轻应了声,夏筝识趣的立即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小心打量外间。
虽然是收拾过了,但地上的茶水痕迹还没擦。
从大片水迹汇聚的地方以及周遭飞溅的点滴大概能推测出来,茶水是一下子全洒在了椅子上。
但座上是干净的,那就是当时上面是坐着人的。
那个位置如今除了少夫人外就只有一个人能座了。
不必问,都能想象得到秋莹做了什么,难怪会打她引以为傲的脸。
“在厨房里还做的惯吗?”更完衣的陶语蓉从撩开的珠帘后走出来,坐到没有水渍的椅子上,对旁边沾水的椅子和地上的水渍都仿若未见。
夏筝亦不敢再看,低头应道:“奴婢自小就做烧火的活计,还习惯。”
“既你自小就在厨房做事,便也该知晓,厨房是最见不着主子,也最没前途的地方才是,为何要同秋莹换差事?”陶语蓉的语里含笑,似是闲聊,可夏筝却听得心尖发颤。
芳华院都是少夫人的人,她们的一举一动也自然会有人事无巨细的告知,自然秋莹在后罩房里秃噜出来的那些话也一样。
而她和秋莹换差事十来日了,这个时候才提起来问,还有这刻意未打扫的水渍。
“少夫人恕罪!”
夏筝立即跪地,整个身子抖如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