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其他人都拿着钱开心离去,唯独我,无处可去,只能在爆竹声响起时,就着红酒吞下安眠药。
穿进游戏世界十九年,我努力让四个NPC回到设定轨迹,可如今最后一个也宣告失败。
游戏规则规定,只要我死了,就可以回家和父母团聚了。
可意识模糊间,我看到修长的身影朝我狂奔而来。
......
1.
红酒就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我小酌了一口,在一声声“新年快乐”中,将一把安眠药吞了下去。
真好,马上就能回家了。
刚吃完药,困意来袭,我迷迷糊糊往沙发跟前走,手脚却不受控制。
身子倒在茶几旁,打翻了水果盘。
窗外的烟花渐渐远去,我从模糊的意识中慢慢抽离,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
在这个世界十九年,我的主要任务是将四个NPC往原定轨迹引导。
他们是导师的心血,这款真人游戏更是唯一的遗作。
可惜......
四个NPC,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个个都跟在女主身后充当工具人。
在她消失后,他们恨不得让我以命相抵。
如今女主回来,我的任务彻底失败,再留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意识模糊间,我却看到熟悉的身影朝我狂奔而来。
重新恢复意识后,我感觉有人粗鲁的掰开我的嘴,细长的手指在我喉咙里翻搅。
还没完全消化的药片被我吐出来,呛出一脸眼泪。
剧烈的咳嗽过后,我抬眼看向一脸阴沉的男人,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柏骞?”
“闭嘴!”
柏骞皱着眉,厌恶的看着我:“害人精!事到如今了你还在闹?”
眼前的商界黑马,后起之秀,是我的任务之一。
当初遇见他时,他父母被人陷害去世后,他因为长相秀气被卖去做牛郎。
是我用失去一根手指的代价拼死把他带出来。
又帮他隐姓埋名,送到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无数个艰难的日子里,都是我们相互依偎取暖。
后来他得遇贵人,事业有如神助般一飞冲天,彻底改写了自己的人生。
还替父母报了仇。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年前我嫁给京圈太子,以为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这个世界的原女主宋娉婷却留下一份‘贺礼’突然消失。
视频里她双眼通红,指责我蛇蝎心肠,用亲生父母的命威胁她离开。
为保家人平安,她只能暂避锋芒。
我的亲哥哥怒斥我品德败坏,当众和我断绝关系。
京圈太子嫌我恶毒,取消婚礼不肯承认我的身份。
柏骞利用权势,把我塞进曾经救他出来的魔窟,每日打扫卫生清理别人的呕吐物。
“娉婷向来与人为善,你连她都不放过,活该被人践踏。”
在会所里的三年,我受尽白眼,一双手早已千疮百孔。
出了那道大门,还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为了钱出卖身体。
无数次解释换来变本加厉的侮辱,如今我已经麻木。
偏偏宋娉婷这个时候回来了。
傅景琛离开前传话,让我滚出这栋别墅,不许出现在宋娉婷面前。
他是我攻略的最后一个NPC。
做的所有事情都偏离了设定轨迹,我已经没有呆下去的意义了。
柏骞见我缓过来,嘴角向上轻嗤一声。
“知道娉婷回来了你就开始演?可惜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没人会接你的戏。”
说罢挥手让保镖把我扔出门外,全程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用力挣开桎梏,扯着笑回望柏骞。
“这是我自己的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做主?还是说......你这个外人是专程来看我的?”
柏骞脸上的讥讽还没收回去就定在原地。
“娉婷回来了,我怕你出什么幺蛾子,特意过来盯着。”
他说完就让人把我扔出去,居高临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专门来看你?”
“想死可以,死得远远的,别脏了这栋房子。”
“好。”
我答应下来,捂着疼痛未消的肚子深一脚浅一脚走远。
途径铁轨时顺便躺了下来。
2.
头顶的阳光刺眼,耳畔风声呼啸。
我闭上眼睛,心里想着爸妈从前做的年夜饭。
火车鸣笛声传来时身体却突然失重,被人狠狠甩在地上。
“宋锦期,你疯了?”
又是柏骞。
我抬眼不满地看着他。
“你不是让我死得远远的吗?现在为什么又要阻拦?”
都跑到铁轨上了还被人打断,回家的时间又要延迟。
真是烦死了。
柏骞被我问住,苍白的脸色上涌起红晕,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气急败坏道:“娉婷要回来了,你死了还怎么跟她赎罪?”
“最好的赎罪方式不就是以命相抵吗?”
似乎是没想到我这样说,柏骞愣在原地。
半晌才缓缓开口:“娉婷心善,我怕她知道你的死会伤心。”
伤心?
宋娉婷怕是巴不得我死。
柏骞说的笃定,手指捏在衣角上的动作却让我想起从前。
他性子倔,委屈无措时总是闷不吭声,只能从手上的小动作看出几分真实想法。
可如今他委屈什么?
替宋娉婷报仇是真,把我扔进狼窝虎穴也是真。
我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又死不成了。
起身准备换一个地方,却被柏骞扯住衣袖。
“你心思恶毒,我不跟着,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
“算了!还是把你送到家里,让你哥哥看着比较放心。”
我还哪有哥哥?
宋流年早就在看到宋娉婷视频的一瞬间就跟我断绝了关系。
他为了一个养女不要我这个亲妹妹。
不过这样也好,死的机会更大些。
我闭口不言,任由柏骞开车把我送回宋家,一路上他严防死守。
宋流年看到我时,嘴角的笑意瞬间褪尽。
“宋锦期?你回来做什么?还嫌害人害的不够吗?”
他就那么毫不犹豫地给我定了罪。
仿佛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哥哥都是假的。
宋娉婷来宋家之前,我和宋流年相依为命,隐居在炊烟袅袅的山村。
他说想上学,我就一天去打三份工凑学费。
因劳累过度晕倒被送进医院时,宋流年抱着我哭的泣不成声。
他说哥哥不上大学了,你不要这么辛苦。
被我劝住后又发誓,保证一辈子会念着我的好。
“锦期,你是哥哥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
这是宋流年的承诺。
可惜认识了宋娉婷之后,他最重要的人成了她。
我省吃俭用,饿得饥肠辘辘给他攒学费时,宋流年拿着钱带宋娉婷去西餐馆。
那是我连驻足奢望都不敢的地方。
宋娉婷却因为甜品不合口味就毫不犹豫把它们扔掉。
我捡回来准备吃时,宋流年看着我一脸不可思议。
“锦期,你怎么这么恶心,垃圾桶里的东西也要翻着吃?”
我想说有盒子,不恶心。
却被他眼里的嘲讽刺痛。
那之后我们关系急转直下,直到宋娉婷留下控诉离开。
宋流年为了她当众和我断绝关系。
“宋锦期,娉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用命偿还。”
当时说的话还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上。
再见面就是针锋相对。
“太子爷这是终于受不了你,要把人退回来吗?”
“也对,毕竟谁都不想枕边躺着一个心思恶毒的女人。”
世人皆知,我和傅景琛的婚礼都没完成就被他赶出门。
更别说同床共枕。
宋流年这是故意讽刺我。
柏骞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开口:“她似乎是受不了娉婷回来的**,刚刚寻死了两次都被我救下......”
“真的想死怎么会被人救下?”
“我了解宋锦期,她会演戏的很,柏总还是不要被她的小伎俩骗了。”
柏骞点头,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是我想多了,宋锦期的命比蟑螂还硬,怎么会轻易去死。”
他们一拍即合,对我自杀的行为定了性。
我的视线却被身边那颗生长旺盛的车厘子树吸引。
那是宋娉婷喜欢的。
宋流年明知道我过敏还是种了。
思忖间我从树上撸下一把车厘子塞进嘴里。
宋流年的脸色一瞬间铁青至极。
3.
不论是车厘子的果还是叶,不论是吃进去还是碰到,我都会很快过敏,呼吸困难。
可宋娉婷喜欢。
她只需要哭哭啼啼说一句:“我知道自己是个外人,锦期才是你的亲妹妹,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兄妹的关系。”
宋流年就立刻移植一株,精心照料,留给我的只有一句:“矫情。”
“过敏不会离远点吗?”
记忆如走马观花般从我脑海中掠过。
过敏的症状很快出现,我脸上窜起密密麻麻的疹子。
脖子也变得粗肿。
心里高兴终于能回家了时,宋流年大喊一声,抱着我进了他的工作间。
一排排的药物整整齐齐陈列着。
宋流年却像是没了强迫症,在里面随意乱翻。
调配出能救我命的药剂。
“赶紧伸手,宋锦期,你是疯狗吗乱咬人?”
我强忍着窒息的不适把手缩在背后,在宋流年伸手时狠狠咬上去。
咬出了血,被他一巴掌拍在嘴上。
“娉婷一直把你当姐姐,不会像你一样把人逼进绝路,等她回来了你诚心认个错赎罪就行,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宋流年原本的声音冷硬,说到宋娉婷时却变温柔。
他让柏骞按住我的手,毫不犹豫把针扎进去。
我再一次错过回家的机会。
抽回手掌冷笑出声。
“宋家的脸早在你为了外人跟我断绝关系时就丢光了。”
宋流年抬起手。
即将贴上我的脸时,外面传来刹车声。
傅景琛的助理战战兢兢跑进来,低着头说明情况:“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娉婷姑娘。”
“傅总让两位把宋锦期带回去,他要亲自审问。”
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柏骞和宋流年同时对我怒目而视。
“怪不得你寻死觅活,原来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对娉婷下手。”
“宋锦期,你三年前害娉婷一次还不够,非要把她逼得不敢见我们才甘心吗?”
天大的黑锅毫无预兆就落在我身上。
我被气笑。
宋娉婷回来的消息要不是傅景琛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又哪来的时间和机会害她?
不过我或许能因此离开。
刚到傅家,傅景琛飞起一脚踢在我心窝。
喉咙里传来血腥味。
“娉婷呢?”
我抬眼深深注视着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想到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初遇时我被傅景琛追尾。
冲上去理论,却发现他烧的人事不省,只能先把人送去医院。
傅景琛醒来,得知那是我被未婚夫出轨,拿出所有积蓄买的车时,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张支票。
他说那是彩礼。
我不以为然,傅景琛却死缠烂打,用他的真心打动我。
可这一切在宋娉婷出现后就变了。
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停留在宋娉婷脸上,人也被她牵着走。
一句我拿父母逼迫,傅景琛就信了她的话取消婚礼,让我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如今又是因为她,傅景琛喊人拿来沾水的鞭子。
“宋锦期,我已经不计较你逼走娉婷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还要找死?”
“说!娉婷在哪?”
盐水沁进伤口里,疼的人浑身发抖。
我下意识想逃。
柏骞却缓缓靠在门上挡住了出口,宋流年用力箍住我。
一鞭又一鞭,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打累了,傅景琛蹲在我面前把玩着刀子。
我看着他毫不留情的样子,一口血水喷了上去。
“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
“反正宋娉婷已经死了,杀了我她也回不来。”
“哦对了,你们知道她死得有多惨吗?我让人足足折磨了她一整天,直到咽气。”
“你们不是都自诩最爱宋娉婷,赶紧杀了我给她报仇啊!”
剧烈的疼痛彻底绷断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
我红着眼疯了一样冲傅景琛三人大骂:“伪君子。”
傅景琛气急。
手起刀落划在我的手腕上。
汨汨的血流出,流的越来越多,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躺在地上痉挛时,门外响起宋娉婷的声音。
“我做了些年夜饭带过来,正好大家一起......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