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殊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
那时候手术正在进行,我没接到。
抢救结束后,许随之才在门外发现我的手机。
他接了最新来电:
「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你为什么总放不下?」
檀殊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愠怒。
他的话越来越急,努力压抑着发火的欲望:
「我和诗鸣只是因为利益捆绑在一起,你到底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现在已经不是,你用蛮力和拳头能解决所有事的时候了。」
他好像还记得小时候我为他和别的小朋友打架。
因为他们说,檀殊是野狗,是杂种,是小三的儿子。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跟在百世集团老总身后,给我们发了好多好吃好玩的。
他下车时,一身白西装,小小一个,面容精致得像画报。
那是全市最富的一个家庭。
再一次来,他就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别人偷偷和我讲,百世集团的夫人发现檀殊的存在了。
他妈妈也死了。
那位老板没办法,只能把檀殊送到这里来。
我们每个月都会参加各种文艺汇演,求得善款。
镜头记录着,檀殊好歹安全些。
夫人也放心,只要他接受着普通的教育,混在普通人堆里。
他就不会威胁自己儿子的地位。
有时候我想,他向往着秦诗鸣,是不是同样在向往着过去的生活呢?
许随之想告诉他我的情况。
手术室又重新亮起。
「许医生!」护士来寻他,「病人再度昏迷,并且伴有神经定位症状,情况危急!」
他扔下手机,飞奔进手术室:
「弯弯,怎么不说话?」
檀殊盯着通话界面,半晌,叹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秦诗鸣睨了他一眼,语气略带嘲讽:
「这是在生你气呢,野草吸收到太多营养,容易长成毒草。」
「她——」他有一瞬的停顿,「她不一样。」
「那你要事业还是要当一个普通人?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秦诗鸣剜了一眼背过身去。
「她今天敢发帖说我霸凌她!说和你关系好!明天就敢爆料她跟你睡了!这是事实,但大众不看事实,对于他们,你这就是欺骗!」
桌上的咖啡因为她的怒气溅了一些出来。
檀殊看着窗外,额心隐隐作痛,他伸出手揉了揉。
电话又响了,许随之用我的手机打的。
檀殊接起来:
「弯弯,刚才我——」
「你们领证那天晚上,天上出现了什么天象?」
他愣了一瞬,在脑子里疯狂搜刮,才想起这个熟悉的声音:
「许随之?」
他眉上瞬间挂了冰霜,质问道:「弯弯呢?你拿她手机干什么?你们在哪儿?」
檀殊对于许随之,从来没有好脸色。
他一直觉得我和许随之关系不一般。
他一直害怕我会选择许随之。
许随之没有管他发神经病,继续问:
「我问你,你们领证那天晚上的天象是什么,麻烦你先说这个。」
他的语气尽可能保持平静。
檀殊却总是想到那些瞬间。
「许随之,你发什么癫,这种事情凭什么你来问,弯弯不知道吗?你什么身份?」
「檀殊!我和她只是朋友,你tm,那天晚上天象是什么,没时间了!」
他被许随之的破口大骂震住了。
毕竟,那人向来温润,脏话从不在他的字典里。
那天晚上——
我知道檀殊答不上来。
那天晚上,日夜出,太阳在晚上出现。
檀殊连夜去了英国。
因为秦诗鸣闹自杀。
他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我看了怎样一场奇异的天象。
我说:「檀殊,你看到昨天晚上的太阳了吗?」
他眉目疲惫,说:「英国那时候在下雨,是阴天。」
「哦。」
答非所问。
我说中国。
他说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