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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如此奇怪,我倒也自得轻松,昨日那些肥肉激得我什么都吃不下,看见吃的就想吐。
保姆端来的饭被退了回去,不一会儿,许贺就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
“你又在闹什么?”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大我六岁,小时候经常有同学用很多稀奇古怪的借口跟我回家,就为了看他一眼。
那时我总有莫名的虚荣心,因为他给足了我脸面,提起我,大家总会想到许从莹有一个帅气逼人的哥哥。
而他也很宠我,甚至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我问他,他就会不假思索地同我说,怕娶回来的媳妇会欺负我,干脆不谈。
我就这样被他娇纵着长大,性子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平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也从不生气。
如今,却是呼风不得,唤雨不灵,还要日日遭受拷打,像个罪犯一样靠着施舍活着。
“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我到底是许从莹,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我喃喃道:“如果是前者,为什么我的家人都不喜欢我了?”
许贺过来掐住我的脸,逼着我同他对视。
“你骗了我们这么多年,我没打死你就已经很仁慈了。”
这话听着实在像是悖论,我笑了:
“可是你姓许。”
他手下一顿。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在那边,她的家人还在等她回家。”
“即便她醒了,也不会为了你们留下。”
“可惜啊,你对她来说,也是个冒牌哥哥。”
“你说到最后,谁会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呢?”
啪——
又是一个耳光,这几天已经被打得麻木了的我早已没有感觉。
我抬头,像个空壳。
“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字眼刺痛了他,我看见许贺的脸僵了一瞬。
随后可能是血液里的亲情作祟,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后悔。
停在半空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抽搐,随后他又厌恶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
“她不会像你这般娇纵。”
我知道,属于许从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重新趴在床上,脑海中反复播放着这十八年来的生活片段。
在看见矫莹的一瞬间,不属于我的记忆便涌入了我的脑海。
是这个世界的原作者的记忆。
至于为何单单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想我应该是他抄的最重的一个角色。
我看见他缩居在一方小小的出租屋内,因为不舍得用电费的房子漆黑不见五指。
冒着白光的电脑是唯一电源,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眼里满是贪婪的光。
他说:
“再来点、再来点!只抄这么点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惜由于笔力不足,那些属于矫莹的外貌描写没有完美地呈现在我的脸上。
我被塑造成一个骄阳跋扈、不学无术的富家女形象,大脑空空,毫无教养与素质。
在得知真相的一瞬间,我就像一个被强制脱去所有衣服的演员,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我恨那个抄袭者,却更狠自己生于囚笼,没有能逃脱的办法。
这段时间,我看着曾经那些奉承我的人渐渐离去,留给我的只有冷眼和嘲笑。
“还以为是个真千金,没想到是个赝品。”
“不知廉耻地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整日听着这种话,精神已经逼近疯癫。
我点开手机的短信,发出去一条消息。
这是我前几天找到的心理医生,明天是我看诊的日子。
我不祈求自己能好,只求在此刻能有个人陪我说话。
活着对我来说,就是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