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许小姐，这部电影是有原型的吗？」

面对记者的提问，一身紫色晚礼服的女人摆出略显苦涩的笑容，点了点头：

「是的，电影里的剧情，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她微微垂下头，借着卷发的阴影遮挡住眼眸中闪过的得意，再抬起头时，泪眼泫然、惹人同情，「电影女主的原型，就是我本人。」

我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地吐槽一句：「十几年不见，许佳妮的演技倒是进步不少。」

身边的男人置若罔闻，只是目光灼灼盯着电视画面里擦拭眼泪的女人，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即使这段视频我已经陪他循环看了整整一周。

他当然听不到我的吐槽。

因为距离我的死已经过去五年了。

电视里，记者的提问还在继续：「那电影中那位霸凌你的女同学，也是真实存在的？」

「都过去了。」许佳妮故作洒脱地笑了，吸了吸鼻子一副坚强的模样：「我已经不怪她了。」

「对我来说，这部电影也让我能有勇气重新面对曾经的黑暗经历，这就足够了。」

她捂着胸口冲镜头鞠了一躬，言辞恳切：

「请大家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已经过去十几年，我相信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这话乍一听宽容又合理，落在我这个当事人耳朵中，却更像是拱火、是在刻意引导网友和观众们去打扰我的生活。

「叮铃铃——」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坐在我身边的男人叹了口气，将整个脸埋在手掌里，等待着铃声结束。

三十秒后，铃声停止。紧接着，却响得更厉害了。

好似真的有什么急事一般。

男人被急躁的铃声点燃怒火，他一把接起手机，焦躁开口：「有完没完——阿姨？」

阿姨？

我飘过去，耳朵贴在手机背面试图偷听。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我妈妈的嗓音，她有些焦急，拖着刻意压抑的哭腔：

「小顾啊，对不起阿姨也不想打扰你的...你叔叔他、他被上门泼油漆的孩子闹得突然晕倒，送去医院了！」

男人身子一僵，急切询问起医院地址和病房，随手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正要往外走。

「小顾，自从芸芸走了之后，你叔叔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次恐怕——虽然你跟芸芸离婚了，我们老两口还是想把遗产托付给你...」

「你是我们俩最后的孩子了。」

男人兀地停驻脚步，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双眼，嘴唇哆嗦得厉害：「阿姨，我怎么配...是我对不起芸芸......」

妈妈又安慰了他几句，随着电话那边手术室开门的嗡鸣声，电话被猝然挂断了。

我的心猛地刺痛起来，如同十几根钢针扎了进去一般。

我想，大概是爸爸没能撑过这次手术吧。

我眼眶发酸，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可我已经是鬼魂了，又哪来的眼泪呢。

五年前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我连为爸爸的去世流泪，都做不到。

顾易宸也跟我有了相同的预感。

他颓唐地松开了握住手机的手，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哐当的声响。

如同被这一声惊醒般，他突然快步走进卧室，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支钥匙形状的U盘。他盯着U盘上刻着的我的签名，喃喃道：

「芸芸，我不会允许许佳妮这样污蔑你，伤害你的家人。你也不会怪我，公布那些不堪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