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隐匿在厚重的夜幕之后,月亮也似乎因害怕而躲进了云层,不肯露出它那皎洁的光芒。
深夜,他人尚在睡梦中时,外戚舟氏全族所居之地被围,大批锦衣卫持刀闯入舟府,见人便杀。
翌日清晨,蓝召玉便从手下暗卫那收到了皇后舟氏被废,赐白绫,秘不发丧,舟氏九族尽数被诛的消息。
“怎会如此?”
父皇竟是先对舟氏落下了屠刀?为何?
明明舟氏对于父皇来说,此时是最没有威胁的,且舟氏嫡系舟祭犯下如此大罪,舟氏算是已经被拿住把柄。
父皇明明可将外戚舟氏用作刀,去攻程、柏、雪、秦、凌、叶这几方势力,怎么会.....这么做?
这不像父皇的行事风格.......
失算!
舟氏竟然先一步被父皇下刀......蓝召玉用指腹摩挲挂在腰间的六合环佩。
不行,舟祭现在不能死,他一旦身死,她就又要回到昨夜公主府的喜房内了。
若真如他所说,六合环佩只能让其主人循环六次,那......
想到此,蓝召玉挥退前来向她禀报消息的暗卫,抬步往天牢而去。
“舟祭呢?”
“回禀殿下,这就是。”
给蓝召玉在天牢中领路的典狱史,指住西面铁架上挂着的血人。
蓝召玉顺着典狱史所指的方向看去,嘴唇轻抿:“他是舟祭?”
舟祭这会已手脚尽失,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眼鼻口舌尽数被毁,就这么被绑在铁架上,宛如一摊烂肉。
看到舟祭如此惨状,蓝召玉眉头紧皱。
舟祭如今感知皆废,她别说再从其口中审出什么来了,舟祭估计这会连她来了都不知。
蓝召玉眉头紧皱,昨日她会将杀秦祯之事栽赃到他头上,不过只是想让舟祭为她所拿,再去撬他的嘴,顺便还可一举多得,让舟氏为父皇除乱的手中刀罢了。
但父皇却一反常态,对舟氏下了如此重手.......
难道舟氏表面看着老实,实则暗地里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这才引得父皇不惜打草惊蛇,在着手动那六家前,先用雷霆手段除去后族舟氏?
典狱史听蓝召玉问,点头哈腰地回道:“正是。他乃刺杀驸马的要犯,所以在审问他时,手段便‘强烈’了些。”
“......他这副模样,可还能活过今日?”
“本是要死的,但陛下有令,不可让他痛快的死,臣等已经在用好药吊着他的命了。必能保他百日呼吸不绝,受尽折磨。”
蓝召玉手指抚上腰间的六合环佩:“昨夜是谁审的舟祭?程司寇?”
程司寇程备,亦乃崇政帝所收的义子之一。深受崇政帝信重,年纪轻轻便掌管六部之一的刑部。
典狱史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低头抱拳道:“殿下,请不要为难下官。陛下已经下了封口令。”
父皇下令?
秦祯被刺身死,父皇竟然如此在意?为何?
“殿下怎会来此?”
蓝召玉暗暗在心中理清思绪时,便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蓝召玉就知来人是谁,展颜回身道:“大哥!”
程备见蓝召玉笑盈盈地回身看他,神色稍微柔和了些许,问:“昨日可有吓着?”
“没有。”蓝召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秦祯的厌恶:“秦祯死了多好,本宫就不用嫁了。”
程备用两根又长又韧的手指夹住了蓝召玉鼻子,无奈道:“莫要说这话,让别人怎么看你?”
蓝召玉撇脸,甩下程备夹着她鼻尖的手指,直问:“大哥,昨日是你审的舟祭?”
“少来套我的话,大哥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
“没劲,不说算了!”话落,蓝召玉作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程备好笑,准备跟上去哄人:“殿下......”
然而已经往前走的蓝召玉,又出其不意地回身问:“是不是父皇?”
猝不及防之下,程备一时没有收敛好面部表情,眼中当即便泄出了“你怎么会知”的惊色。
尽管程备反应极快,立即收了眼中惊色,但还是被蓝召玉看了个正着。
得到想要的答案,蓝召玉也不多留,旋身离开了天牢。
程备立即追上去:“殿下!你要去哪?”
“大哥,你去忙你的吧。之后我们再聊。”
“你是不是准备去见陛下?”
两人一路追逐到了天牢门口,程备终于拦住了蓝召玉,面沉如水道:“别去!”
“为何不能去见父皇?”蓝召玉眯眼。
天牢大门口宽阔无遮,不能**,尽管如此,程备还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才小声对蓝召玉提醒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蓝召玉当然知道,所以在得到想要知道的事后,就不想与程备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程备见蓝召玉无动于衷,剑眉紧蹙:“陛下......瞧着情绪不对。”
情绪不对?
如何不对?
蓝召玉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见锦衣卫指挥使佰枯,浑身是血地押着辅国公夫人房爱虞,往天牢这边来。
程备看到锦衣卫指挥使佰枯,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蓝召玉挡在身后,问:“佰指挥使,您这是?”
佰枯从怀中掏出一块御赐金牌,面无表情道:“奉圣上之命办事,闲杂人等,勿要探听!”
佰枯这话虽然是对程备说的,但冰冷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被程备挡在身后的蓝召玉。
蓝召玉这会却没有注意佰枯的眼神,而是看着辅国公夫人房爱虞。
昨日还光鲜亮丽的辅国公夫人房爱虞,这会却披头散发,情状若癫,再看到蓝召玉后,情绪更是激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跟蓝召玉说,奈何被堵住了嘴,只能瞧着蓝召玉呜呜咽咽。
程备见佰枯盯着蓝召玉,侧身一步,再次挡住了他的视线,而后躬身行礼道:“原来如此,佰大人忙,是下官多问了。”
佰枯明显有要事要忙,也不愿多做纠缠,从蓝召玉身上收回目光,又告诫了程备一句,便押着不住朝蓝召玉呜呜咽咽的辅国公夫人房爱虞,进入了天牢。
蓝召玉看着被押走的辅国公夫人房爱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好感觉。
“殿下,殿下?”
“嗯?”蓝召玉回神。
程备叹气:“我刚才收到消息,辅国公府内藏有龙袍,有谋逆之心,证据确凿,陛下已有所动作。”
这事就是蓝召玉主导的,她当然知道,但为了不让程备察觉出她的异样,面上适时的露出意外之色,拍了拍胸脯庆幸道:“还好昨日没有与那秦祯成婚,不然.......”
在程备眼里,蓝召玉就是有些小聪明,实际上什么都不懂的无忧女郎,见她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这个时候还在庆幸自己昨日没有真正成婚的事,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殿下,快回宫去吧,现在外面不太平。最近也不要主动去见陛下。”
蓝召玉为了尽快摆脱程备,乖巧地点头,被程备亲自送上的銮驾。
銮驾车帘一落,蓝召玉当即就沉下了脸,低声问:“父皇已经动手了?”
銮驾左角处落下一道娇小的身影,抱拳回禀道:“是。辅国公府上下五百余口人,已经尽数被锦衣卫指挥使佰枯带人灭口,唯有辅国公夫人房爱虞,被留下了性命。似是有什么事情要从她嘴中审。因为秦氏旁支还有不少人距离京城较远,没有尽数拿下,陛下现在完全封锁了消息。”
果然如舟祭所说,父皇在次日就灭了辅国公秦悍全族,甚至连正规的降罪流程都没走,而是直接派锦衣卫去除人........
父皇很急,在急什么?
“去查一下舟、秦两家,还有没有别的知情活口。本宫要亲审。”
“是!”